雪地里躺着一个男人,一个……年轻男人。
但他却有一头白发,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。
他睁开眼睛,慢慢地爬起来,似乎很不适应这具身体,险些摔倒。
“……”他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看。
陌生的、久违的。
但他并没有从这具躯体中感受到年轻与活力,只有无尽的疲倦和虚弱。
“又在搞什么?”
这声音甚至让他自己一愣。
“怀念吗?”那冤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。
“我都快忘了。”他面无表情。
“那就多熟悉熟悉。”冤家感叹:“鹤发松姿,实在……令人叹息啊。”
“有话直说。”
“这不就是你当初追求的吗?”
他沉默了。
冤家乘胜追击:“你帮我,我帮你,我们双赢啊。”
沉思片刻,他笑出声,指了指自己的白发:“那好,展现你的诚意。”
白瓷大碗呈上深不见底的黑茶,就着北地凛冽的风雪,他忍着反胃痛饮了三大碗。
“咣当”一声,他一个手滑,打碎了白瓷。
天边是乌鸦粗劣的嘲叫,他感受到喉管如被灼烧般的阵痛。与此同时,一片鸦羽落在他的肩膀,立刻隐去了。
“如何?”冤家笑起来,“考虑考虑?”
*
伊清镇。
韶言日夜兼程,终于走到了不咸山境内。
他现在不太急着上山,实在是累,打算找个客栈好好歇歇。
那客栈的一楼,聚着一大群人听说书。今天的主
角是谁?正是百年前开创鬼道邪修的鬼祖霍且非。
说至精彩之处,说书先生掏出一张人物画,对众看客说:“这就是霍且非。”
众人定睛一看,只见那画中人青面獠牙怒目圆睁面容可怖,一眼就不是正经修士。
这时忽然有个人摇头:“不对不对,霍且非不长这样。”
众人便都看向这拆台的人。
说书先生按捺住,问他:“你说霍且非不长这样,那他长什么样子?”
那人伸手一指,指向自己:“我这样。”
众人听罢,包括那说书先生在内,都笑成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