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双不由质疑道:有时间操心别人,不知道你待会儿敢不敢挺直了腰板进去把这句话重复一遍?
林单夹在中间,只能细心观察周围有没有其他人,生怕二人的话被听了去。
戚溯坦荡道:我不能啊,那又如何呢?
他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推到林双眼皮下,欠揍地挤眉弄眼,可别说我不够义气,拿上这个从江洄渡口乘船离开,一路向东三日后抵达最近的岛屿,到那儿换了船走,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找不到你,我只能帮你到这了。
戚溯拎起药箱,路过她身旁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,道:祝你成功。
他吹着口哨跟随宫人走进殿中,留下师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半晌。
林双端着冷茶,垂下眼先行开口,师兄,这次事了我就不回江南堂去了。
林单如常点头,应了一声。
林双又道:往后可能也不会回去了,过了冬至你就随便找个由头将我逐出师门,书信一封通知江湖,往后我和江南堂一刀两断。
她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令牌,放到桌上,将戚溯留下的那块儿收起来。
林单望着那块雕刻神兽、写着林字的令牌,下角写着她的名字,令牌上有不少划痕,在二十余年中和林双出生入死,成了她的一部分,就如同他们之间已经成了彼此的一部分,但被她亲手从自己身上剥离出来,又轻描淡写地放下。林双面色如常,不言疼痛,仿佛一切对她不过睁眼闭眼般。
林单从袖中拿出另一块和它放在一起,同样的纹样,只不过最下面的名字是沈良时。
这是雪山临别前良时给我的,现在物归原主了,无论往后回不回来,江南堂都会等着你们。
只是此道多艰,往后师兄不能再照拂你,务必要平安,哪怕生死不见,都要平安。
长乐永安
细雪落中庭,红梅初绽,廊下席间酒暖歌好,丝竹管弦声不停,众人正是兴头,萧承锦在上座举杯问腾生苏,今年草原的马奶酒是否如当年醇厚。
腾生苏道:一如当年,想必草原百姓不再受饥寒之苦,来年更比以往醇厚。
萧承锦得到了满意的答复,朗声大笑,赐她御酒一壶。
林双顺着角落走进来落座,林单、腾生苏、戚溯同在席间,对面是几位大臣,皇帝坐在三台玉阶上,沈良时和晏嫣然在他左右。
腾生苏倾身靠近问她做什么去了,林双随口道:骠骑侯新官上任,连人晚到早退也要管?
喂,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?
林双晃了晃酒杯,满不在意,我跟谁说话都是这个态度。
腾生苏披着礼服,不说笑时颇有几分威严的样子,不过威严了没多久又暴露出原形,示意她看对面的段寻风,问:那位段将军好相处吗?陛下让他年后和我一齐回骠骑原驻守边境。
还行吧。林双囫囵应了,其实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。
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圈,视线最后滑到玉阶上,借饮酒光明正大地偷看,等着对方转过来和她视线相对,不过沈良时仿佛早有预料般始终垂眉敛目,准确地避开她的目光。
看什么呢你?腾生苏嘀咕,顺她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玉阶上那人云鬓高耸、罗衣锦裳,虽身怀六甲但不难看出原是袅袅婷婷,更不用提眉如春山柔情、眼如秋水潋滟,层层华服下玉骨冰肌,一举一动更比帘外红梅绰约。
佳人坐了没多久就要离席,盈盈一拜,由人搀扶着迈下玉阶离去,从侧边离开时不轻不重地扫来一眼,藏在眼尾,顷刻消失,回荡在腾生苏心中,让她心脏乱跳,捂着心口叹道:你们中原女子个个像花似的,真是羡慕你们皇帝。
林双在她案上用力拍了一下,问:东西呢?
腾生苏回过神来,从衣摆下拿出一个扁平锦盒递给她,道:你的手艺也太差了,幸亏我的随行中有人精通打磨,不然就浪费这么一块儿好料子了!
多谢。林双拿在手中掂了掂,撑着案起身,对她轻一点头,道:你慢慢看吧。
话落,直接起身离席。
腾生苏急道:你才刚来,又走啊?喂!
林双没回头,腾生苏左右环视一眼,爬起身赶紧追出去,在帘外拽住她。
皇帝待会儿还要问话呢,上次你就没去,你不想活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