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双将锦盒抵在腰上,拂去头顶的细雪,往里扫了一眼,萧承锦面酡红,已有醉态,她道:你看他那个样子待会儿还有空问你话吗?
腾生苏问:你就让我一个人,万一说错话了怎么办?你怎么不讲义气?
林双笑了一声,比划了两人,道:不是有段将军吗?再说我和你一个草原人讲什么义气?
两人边说边往台阶下走了几步,站在梅树下,雪簌簌落在腾生苏的礼服上,她毫不在意地拍了拍,浸湿肩头。
什么中原草原的,你对我有偏见啊你这个中原人袖口破大洞,难道很得体吗?
林双抬起手一看,不知什么时候袖口刮破一个口子,里侧向外翻出。她不在意地掖了掖,正要说话,腾生苏冲她挤眉弄眼,林双回过头,就见沈良时一手扶着腰缓步走近,多寿打着伞,迦音虚扶着她。
离得近了,腾生苏更加看清她的眉眼,被摄魂夺魄了似的干愣在原地,看着她对自己微微颔首。
骠骑侯。
腾生苏回神拘礼,皇后娘娘。
她从双手间抬起眼,见沈良时云鬓上珠钗点缀,插着一朵绾色芍药金簪,花心瓷白,煞是眼熟。
腾生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,将已经迈出步子的林双抓了一个踉跄,她对沈良时讪讪一笑,拖着林双背过去,低声问:你不是说那簪子是你相好送的吗?
林双不明所以,是啊。
那你怎能随意送人?
林双:
你相好不会是腾生苏脑子转过弯来,转回去看了一眼,咬牙道:女的就算了,但她可是皇后!你胆子比萨多律买刀买马的时候还大!你不怕皇帝知道吗?
林双保持沉默。
腾生苏肃然起敬,以一种看待草原猛鹰的眼神看着她接过宫人的伞,手还自然而然在人家脸上贴了一下。
二人道别腾生苏慢慢往回走,迦音和多寿离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。
是什么?沈良时晃了晃扁平的锦盒,什么声响都没有。
林双虚搂着她,制止她打开的动作,道:回去看,小心路滑。
原本应该让人准备轿辇,但沈良时非说雪景正好,坚持走回去,其他人只能依言给她拉紧狐裘。新雪踩下去吱呀吱呀的响,留下一串脚印,迦音和多寿玩心大起,沿着二人的脚印走,在后面小声拌嘴。
细小的雪花落在狐裘领上,沈良时把它吹向林双的方向,沾在她脸上,很快化掉,林双晃了晃脸,问:冷吗?
沈良时道:不冷,我又不是玉做的,随便一磕碰就碎了。
林双附和道:是是,你是水做的,要是能落泪成珠,我早就富甲一方了。
沈良时哼一声,道:那你是万年铁做的,一点人情味没有,还不怕疼不怕死。
又胡说,小心台阶。林双提着她的衣摆,扶她走上台阶,道:谁都能说我铁石心肠,唯独你不能说,你自己想想,我对你说过几个不字、摇过几次头?
沈良时站在台阶上,比她高些,捶在她肩上,捏着嗓子阴阳怪气,你我只是萍水相逢,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,我对你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情,至于你不要一时冲昏了头,错把此当情了
是最初是林双坐在嘉乾宫檐下板着脸对她说的话。
林双捂住她的嘴告饶道:好好好,是鄙人当时有眼无珠、不识好歹,后面不是诚心悔过,一直在痛改前非、将功补过了吗?
沈良时不满道:有更过分的我还没说。
林双忙不更迭,收了神通吧,我以后一定勤勤恳恳、战战兢兢。
于是沈良时等在原地,支使勤恳的林双去折梅枝了,点名要最高最好的那枝,存心刁难她。不过这点刁难对林双而言不比喘气累到哪儿去,她乐得这样逗沈良时开心。
回到殿中沐浴梳洗后,雪愈发大,沈良时站在窗前撑开一条缝,窥见外面天地静谧安然,一片茫茫中灯火稀疏,心中跟着沉寂下来。
趁林双还没收拾好,迦音端着药进来,沈良时一气喝完,含了颗蜜饯压下苦味。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