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动手吧……”萧宁紧紧握着沈今生冰凉的手,她的目光片刻不离沈今生苍白的脸,那双桃花眼里,盛满了心疼,泪水无声地滑落,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肌肉因剧痛而疯狂的震颤。
老吴头不再多言,滚烫的匕首尖端精准地落向伤口边缘那片翻卷、暗红的红肉。
“滋啦——”
一股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,伴随着沈今生身体剧烈的痉挛和喉间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。
老吴头的手又快又稳,伤口被迅速清理,露出底下鲜红、但仍在不断渗血的肌理。
“金疮药!止血散!最猛的那种!”老吴头吼道,扔掉发黑的匕首,接过王管事递来的药罐,将大量深褐色的、气味刺鼻的粉末不要钱似的倾倒在新鲜的创面上。
药粉瞬间被鲜血染红、冲开。
“不够!压住!再来!”
萧宁看着那仿佛永远也填不满的血窟窿,看着沈今生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灰败的脸色,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。
不能这样下去!她会死的!
电光火石间,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刺入脑海,辽国宫廷,幽深的秘药房,白发苍苍的老御医在灯下演示一种近乎失传的针法,用于战场急救,吊住濒死将领的一口气,名曰“九幽回阳”。
那针法诡谲霸道,需以施针者精血为引,稍有不慎,施受双方皆危。
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“给我银针!”萧宁抬头对老吴头喝道,此刻的她,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让老吴头下意识地将自己药箱里那包珍藏的、细如牛毫的银针递了过去。
萧宁一把抓过针包,迅速摊开,指尖捻起最长最细的三根银针,她没有丝毫犹豫,右手持针,左手食指放入口中狠狠一咬。
鲜血涌出。
她将染血的指尖悬在沈今生左肩伤口上方,深吸一口气,目光锁定伤口周围几处隐秘的、常人难以察觉的穴位——肩井、天宗、秉风……
这些穴位深藏于筋肉之下,连接着重要的经络和气血运行之枢。
下一刻,她的手腕动了。
快,快到极致。
三根沾着精血的银针,在她指间化作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细微银芒,刺入沈今生伤口周围的皮肉,针尖精准地没入那几个穴位,针尾兀自剧烈震颤,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。
针落下的瞬间,萧宁的脸色骤然惨白,身体剧烈一晃,一口逆血涌上喉头,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。
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
那原本如同泉眼般汩汩外涌的鲜血,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源头,流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,虽然并未完全停止,但不再是那种奔涌之势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老吴头看得目瞪口呆,手中的药粉都忘了洒,他行医数十载,从未见过如此霸烈又神异的针法。
沈今生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得吓人,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濒死之气,似乎被那三根诡异银针强行锁住、驱散了些许。
命,暂时吊住了。
崖顶一片死寂,只有夜风的呜咽和众人粗重的喘息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担架上那个生死一线的人,以及那个为救人耗尽心力、此刻虚弱不堪的女人身上。
“快!把参赞抬下去!抬到最暖和、最避风的帐篷里去!”王管事率先反应过来,“老吴头!你寸步不离守着参赞!李铁锤,带人把守好帐篷,没有沈参赞和夫人的命令,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进!”
“是!”众人齐声应诺,动作比之前更加迅速。
简易的担架被稳稳抬起,沈今生静静地躺在上面。萧宁在王管事的搀扶下,脚步虚浮地跟在旁边,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今生的脸。
一行人迅速离开寒风凛冽的黑石崖顶,向山下临时搭建的、相对暖和的伤兵营帐区移动。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