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獜狭长的兽眸猛地缩了下,随即撞散了祁辞那后半句威胁的话,又彻底封住了祁辞的唇——
山溪的流水潺潺而过,直到那日晌午,水中的荡漾才渐渐休止。
祁辞半合着眼眸,被聂獜从水中抱到河滩上,目光划过他胸前的伤处。
聂獜面上仍旧是那副沉郁的模样,极好地掩饰过了他的心虚,不过……至少被溪水冲了这半日,伤口确实是不流血了,这也不算是欺骗。
祁辞这会身子疲乏得紧,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什么了,只是靠在聂獜身上,由着他将烘干得衣衫给自己穿上。
然后化为兽形,卷着自己去林间小憩。
就这么荒唐了大半日后,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,夕阳的光穿过密林落下来,祁辞趴在煞兽的手臂上,重新看起昨晚射来的那两支羽箭。
这两只箭来得蹊跷,又能伤到聂獜,绝不是那些所谓的努巴能弄出来的。
而且按照昨晚的情形,这两支箭,一支射向自己,一支射向刀吉罗——刀吉罗是佤朗人的希望,所以也不太可能是佤朗人做的。
那么只有一个可能,昨晚在这片混乱的山林中,还有另外一个不属于已知任何一方势力的人存在。
而那个人下手的目的是什么?
是要阻止刀吉罗成为萨各麦,还是要阻止自己去追查那些事?
又或者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,刀吉罗成为萨各麦后,会不会对自己追查有利,所以对方才要在最后关头动手。
想到这里,祁辞觉得自己还是要去跟刀吉罗好好谈一谈,或许他真的能够提供什么线索。
拿定主意后,祁辞推了推聂獜紧挨着自己的那颗大脑袋,拽了把他的鬃毛:“你既然没事,就起来做正事了,我们回村子里去。”
聂獜的兽头又使劲蹭了几下,然后才化为人形。尽管他几次保证那伤不碍事,祁辞还是仔细地帮他包扎了一番,然后两人才往佤朗村的方向走去。
等到他们回答佤朗村时,已经又要入夜了,但是跟昨晚的荒凉恐怖不同,存活的村民们已经收拾出了几间勉强能住的屋子,他们在屋前搭起篝火,烤制着食物。
前几天还精神萎靡,疑神疑鬼的老头,这会完全变了个样子,他在族人中忙前忙后的,满脸都是笑容。
见着祁辞和聂獜来了,立刻迎上来招呼,听说他们要去找刀吉罗,也二话不说就给两人带路。
刀吉罗作为新任的萨各麦,被安置在了村中最好的屋子里,尽管简陋却到处都是精心收拾的痕迹。
他独自守着篝火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但火光映在他的脸上,却明显已经不见了之前的青涩。
他好似一夜之间,就增添了许多年岁。
听到了祁辞与聂獜的脚步声,他才从篝火前抬起头来,眼眸中是了然的神色:“我正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。”
祁辞将刀吉罗的改变看在眼里,心中轻轻地叹息,但事已至此,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,他也不想刻意去戳人心。
但刀吉罗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,对他说道:“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罢了,既然选了,我也不会后悔。”
“佤朗……确实不是个很好的地方,我会尽力改变这里。”
刀吉罗说起这个时,脸上又露出了几分学生的天真,祁辞也对他笑笑:“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吧,我希望有一天会看到成效的。”
刀吉罗点点头,犹豫了片刻后,终是忍不住试探道:“其实……你也是萨各麦吧?”
已经到了这时候,祁辞也不需要隐瞒什么了,他点点头承认道:“我确实也是萨各麦,但是按照我们那里的称呼,应该叫星监。”
接着祁辞将自己的经历、为什么这些年来没有新的“萨各麦”,以及现在追查的时,都跟刀吉罗说了出来。
刀吉罗听后眉头紧皱,也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。
“你这么一说,我大约能猜到昨晚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我们了。”
“长鼓向继承人所传递的,不仅仅是控制努巴的能力,还有……一些来自上一位萨各麦的记忆。”
祁辞听到后心头一动,立刻追问道:“那些记忆里有什么?有没有跟这件事相关的线索?”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