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连翘,是你呀,今天不是考试吗,怎么还来看奶奶啦?”
老太太努力地扬起嘴角,想坐起来,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实在太笨重了,那双眼睛也是,怎么努力睁开,都只能抬起半边眼皮。
她深知自己的时候不多了。
“奶奶,我来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,还有,接下来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,等我以后忙完了事情,我就回来看你。我不在的时候,你一定要保重身体,重的活儿可千万别去做,让隔壁的婶婶帮你就行。”
“柜子高的地方也别去擦,当心摔下来,还有,下雨天的时候也少出门,你的腿脚不方便,我怕你崴脚。”
“对了,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,你就打电话,要是想我们了,随时说一声,我回来看你。”
老太太浑身使不上劲儿,努力挪身子侧身看她,目光还是那样和蔼,语气总是那样亲切,“孩子,你要走了呀?去哪儿?去多久呐?”
“就是去外面办点儿事情,奶奶,你放心,不会去很久的,等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,我就回来看你。”
她在老太太的床边蹲下,握住老太太的手,奶奶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暖,只是连翘忘了感知她和蔼目光下的两难。
“好,去吧,放心去,奶奶会照顾好自己,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。”老太太接着问,“空山呢?空山和你一起走吗?”
连翘顿了下,抬起头看她,心好像忘了跳动,“他……不走,我一个人走。”
“一个人走啊……”
奶奶想了想,又重新笑起来,“没事,只是你一个人可千万得注意安全呐。你看我以前都没帮上你们什么,你还特地回来看我。”奶奶愧疚地笑着注视她。
连翘握住奶奶的手,目光里饱含爱惜,“奶奶,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,你的心里总是记挂着我,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。”
她记得几年前被田永贵撵出门殴打的那个黄昏,买菜路过的奶奶即便不认识也要冲上来护住她。
正因为此,田永贵挥下来的竹条扇在奶奶举起来阻挡的手掌上,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疤。
连翘看着此刻奶奶手掌心里的这条疤痕,至今仍不敢忘怀。
那天,奶奶训斥田永贵不能这么殴打孩子,拿走竹条,确认连翘安全,并告诉连翘,如果田永贵以后还打她,就去顺兴街找一户姓仲的人家,奶奶就住那儿。
她向连翘保证,她为会她伸张正义。
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,其实命运早已经派了心善的他们来保护自己,只不过他们不小心擦肩而过了几年而已。
在屋外等候的孙阚平学了声布谷鸟叫,提醒连翘,时间到了,该走了。
连翘站起来,为难又不舍,“奶奶……我得走了,你一定要保重身体!有事儿就打电话找李空山和小海他们。”
“好,放心去吧。”
窗台上放着的收音机庄严而肃穆,奶奶和蔼笑着,连翘刚走一步,她又拉住连翘的手,“孩子,其实上次你问我空山心里愧疚的那件事,是你自己想问对不对?其实当初他嘴里念叨的小妹妹,就是你对不对?”
连翘诧然,愣在原地。原来奶奶早已看出。
奶奶继续开口,明明身子很虚弱,但她在努力伪装,不让连翘看出来。
“孩子,当年是我对不起你,要是我把空山的话放在心上,去找你,你就不会又被那些人贩抓回去了……都是奶奶的错,奶奶不好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