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。”连翘目光坚毅,坐在后面与孙阚平保持好距离,“我要去和奶奶还有可萱姐姐告别,在他回去之前。”
连翘回到李空山租的房子里,什么都没有带,也什么都没有拿,除了她放在抽屉里一直好好保管的手账本,上面记载了每一项支出,每一笔李空山花在她身上的钱。
这些,都是她以后要还的。
孙阚平端臂靠在门口,一边注意着楼下是否有人来,一边开口,“除了这旧本子,你真什么都不拿啊?”
“不拿。”连翘的动作很快,找到手账本以后就快步朝门口走去,“既然都决定要走了,就什么都不该带,所有的念想都应该抛下。”
孙阚平目光落在连翘怀中的账本,“那你还拿这个?”
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抛下一切和还债是两回事不是吗。”
“行。”孙阚平无话可说,连翘的坚决和她此刻的毅然已让他找不到反驳的语言。
连翘匆匆下楼,抓紧时间,孙阚平紧跟其后。
然而连翘不知道的是,李空山此刻就在对面那栋居民楼里看着她,通过窗户,他看见了连翘匆匆离开的急切。
她那么着急,不就害怕他回来以后,碰见他而无言以对吗。
李空山就那么站着,不懂,不问,也不哭。
实际上,他好难过。
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决意要离开他,只字未提,一声不吭。
窗户是开着的,窗沿下桌面的那盆连翘盆栽的清风吹拂下,仿佛正闭眼扬起一抹笑,它看着连翘离开,看着门被关上。
那一刻,它一定是在欢送连翘,祝愿她以后前程似锦,再不赴人间悲难宴。
孙阚平答应连翘,送她再去乡下和奶奶告别。
由于时间来不及了,她不能再亲自到魏可萱那儿同她辞别,只能拜托院子里的徐尔枸帮她把信送到魏可萱的家里。
徐尔枸得到了送信的报酬——满满一口袋的棒棒糖,相当满意,不过按照连翘说的地址找上门去的时候,他*怎么敲门都没有人。
于是,徐尔枸只好将这封信从门缝下塞进去。
早晨刚下过一场雨,地面潮湿黏腻,路边野草手掌上托着摇摇欲坠的雨珠,势要上演一场平衡力的表演赛。
孙阚平停下摩托车在外边儿等,连翘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奶奶的屋子。
彼时,奶奶正躺在床上静养,这些日子她身子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了,但是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,她从来都不想让镇里的孩子们担心。
听到脚步声,闭眼的奶奶微微睁眼,出声询问,声音有些苍白无力,“谁啊?是空山吗?”
“奶奶,是我。”
连翘绕过堂屋走进奶奶的房间,这是一张老旧的木架床,床上挂着蚊帐,木架床下安置着一层隔板,用以置放箱子和杂物。
据说,这张床是奶奶年轻时候的嫁妆,随着她一起来到了这里,多年过去,木床还陪着奶奶,只是当初心心念念的人已不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