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姑,我们看看星星吧。今晚新月,你看星星多美。”说着,顾子铭将手中装有水的碗放在小桌上,走到另一把藤椅上躺下。
藤椅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,顾子铭伸手指向夜空。“您瞧,那是摇光吧,真亮啊。您说那些古人是怎么给这些星辰取出名字的,真好听。”
没等束鸢回答,她又说道:“对了师姑,我叫什么名字?”
束鸢没有多想,回答道:“顾子铭。”
“顾子铭。”她喃喃道,“这名字有什么意义吗,像那些星星一样,是我娘给我取的?”
束鸢躺在藤椅扶手上的手忽得一紧。顾子铭的母亲是个乡野村姑,不认识字,父亲也不认识字。顾子铭是家里老四,因此唤做阿四。顾子铭这名字是束鸢取的。
子铭,子铭,望子铭记。
这两个字,她说给藏于顾子铭魂海中的曦凰听的。
那时候的束鸢一心只有曦凰。如今顾子铭突然提起这名字中的意义,她蓦地发觉自己似乎可鄙。
见束鸢不说话,顾子铭继续自顾自说起来。“不管有没有意义,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。那师姑你呢?”
“束鸢。”
“天鸢!”顾子铭从藤椅上坐起身来,双眸亮如那夜空中的摇光,“好好听的名字,天鸢展翅飞翔,乘风而去见九州。师姑,这是你娘亲给你取的名字吗?她一定是希望你自由自在一辈子!”
束鸢看她,不以为然。“是吗?”
“是啊。虽然人说天鸢不及凤凰,可是当了凤凰就要心系天下苍生,祥瑞之所以是祥瑞,就因为她要守护九州。那是怎样大的使命啊。这样的使命落在一个人身上。”顾子铭说着抖了抖身子,续而看向那已经安静落在树梢上的鸟儿,笑容灿灿,“我是不敢想,我宁愿做一只天鸢。有风便随风飞,无风就落在枝头歇息。岂不快活!”
“鸢儿,娘只希望你这一辈子开开心心的。好好长大,长大了去看看这九州,长大了去喜欢一个你想喜欢的人,和那人平平安安地厮守一生。娘和你姐姐都没有这样的自由,你看娘,竟然还羡慕起你来了。”
那从未清晰过的话语忽得在束鸢耳边响起。她睁大双眼,似乎看见了当年娘亲抱着她,站在小山坡上,看着天鸢当空飞翔的情景。缠绕在心中的那千万根丝线中的其中一根被狠狠扯动,疼得束鸢忍不住呵出一口气。
顾子铭忙从藤椅上翻身下来,扒这她那张藤椅的扶手,蹲在地上看她。“师姑你怎么了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束鸢对上她的眼,那种疼蓦地加剧,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。她避开顾子铭的目光。“无事。”
“师姑你别逞强啊,脸都白了,我抱你回屋里去吧。夜也深了。”顾子铭不依不饶。虽然师祖的话还在她耳边时不时响起,但她怎么都无法不去关心这个师姑。总觉得两人关系匪浅,对方似乎并不存着害自己的心。
她这人不仅会说,还会做,只是做事时总是小心翼翼,偶尔显得狗狗祟祟。比如此时,她的手指在藤椅扶手上爬了几寸,而后精准地握住了束鸢的手腕,活像个登徒浪子,以至束鸢双眸一颤,登时就想把她甩开。偏生这人那双眼长得好,此时灿若星辰,看得束鸢竟然怔了一时。
顾子铭看准时机,轻车熟入地将束鸢抱起。
“你放我下来!”清醒之时接连这样被顾子铭抱起,束鸢心中变扭的很。
顾子铭没言语,只是快步走进束鸢休息的那间屋子,将人放在床榻上之后,一溜烟出了门。她顺手把门带上,还不忘为自己的行为补充些理由。“师姑你照顾我这些日子我照顾你一回合乎情理,下次再不敢。你好好休息,我也去睡了。”
说罢,她转身就走,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,站在门前说道:“师姑,虽然我还未曾想起什么,但总觉得这小院熟悉,不知您是否有意将此地依照庭梧布置。我可能自小缺爱,哪怕如今记忆全无,太阳西下之时也盼着回家。这地方是个好地方,若是我师娘也在此地,或许我们可以就这么生活下去。”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