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,我就是出去走的时候听到那些个住在这附近的人说的。她们说这里有仙境,就在那条河的尽头,可是我走到都快天黑依旧不见河流尽头。”
束鸢并不完全信她这些话。东临存在仙境她自然知晓,这仙境可遇不可求她也清楚。束鸢之所以会带顾子铭来着,除了躲避迹崖山的追寻,也是想碰碰运气。她何尝不想见一见自己的师娘,若是师娘还活着,她也许能知道如今那颗凤凰妖丹何在。
束鸢需要那颗凤凰妖丹,却又害怕自己找到那颗凤凰妖丹。若是能找到那颗妖丹,她定会将其用于复活曦凰,那时她的姐姐,凤栖又会如何。一个是自己的爱人,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。因此自她将顾子铭带来这里,并没有真正花时间去找过仙境。她想等顾子铭醒来,想让顾子铭去碰碰运气。
命魂残缺者被是天地灵气的孩子,或许那些灵气会引着她找到仙境。
“既然是仙境,也许只有成仙之人能找到吧。”现在还不是和顾子铭说这些的时候,束鸢顺势绕过这个话题,回到土灶台前。
砂锅中药已经差不多煎好。束鸢像是闻不到药味似的,从容将药倒入准备好的碗中。顾子铭看着她的动作,还想继续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,开始思考怎么让束鸢不盯着自己把药喝完。
喝完药,束鸢兑现了她之前说过的话,开始在院子中给顾子铭完完整整地展示了一套迹崖山剑法。
迹崖山第二式名为“雏鸟寻路”,当年这一招还是凤栖代替束鸢传授于顾子铭。束鸢并不喜欢这一招,除了它的名字,还因为自己和凤栖学这一招的第二天凤栖后背长出了一双翅膀。那个时候,束鸢才知道她的姐姐原来是一只凤凰。同时,她想起了曾经母亲在无数个夜晚和她们讲过的关于凤凰的故事。
那一瞬间,年幼的束鸢对凤栖生出了微不可查的嫉妒。那嫉妒被裹藏在钦慕之中,在日后的年岁中逐渐形成了一种束鸢不可理清的情感。很多个夜晚,束鸢躺在凤栖身边,都会想自己为什么不是凤凰,而是天鸢。她们的生身母亲如果没有消失,在她们逐渐长大的日子中,会不会像师娘一样藏不住对凤栖的偏爱。
这些念头逐渐在束鸢心中落地生根,哪怕凤栖对她可谓是掏心掏肺的好,当束鸢知晓凤栖为了让师娘复活,不惜承受十二道天雷也要找到那东临仙境时,她的眉间出现了一滴深红。心魔出现在她的魂海中,纠缠着她,无时无刻不在嘲笑她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,世间唯爱她的人只有曦凰。
对,只有曦凰。曦凰和她同命相连,多少个她无法安睡的夜晚都是曦凰陪着她,给她将俗世间的故事,为逗她开心不远千里买来荷花酥。
手中的长剑舞动得越来越快,束鸢心中的烦躁也愈发压制不住。待长剑直指新月,小屋周遭的鸟儿顿时像是受到巨大惊吓,又像是那剑招之名寻得了路,纷纷挥舞翅膀冲入云霄九天。
此番场景可谓壮观,顾子铭却没有心思看,她跑上前一把扶住身形略有些摇晃的束鸢,眼中满是担忧。“师姑你没事吧,我扶您歇会。”
束鸢本意想要推开顾子铭,哪知道还没来得及动作,脚下蓦地一空,她整个人竟然被顾子铭横抱了起来。
顾子铭动作很快,三两步将她稳稳放在了藤椅上。而后,束鸢双眼被一只手轻柔覆盖。“师姑你闭眼养养神,我去给您打碗水。”
话音未落,束鸢便感觉到了她的离开。
这种事,前时也是有过的。在庭梧,每每因看着顾子铭那堵在心中的万千思绪难以消解时,束鸢便会喝酒。她的酒力并不好,喝的又是从迹崖山山脚下的村庄中买来的烈酒,没喝几碗就醉的起不来身子。因修为在身,束鸢总是不能借着醉意彻底昏睡过去,她还有那么一点意识,能知道自己被人抱起,轻轻放在床榻上,小心翼翼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过她的面庞。偶尔还能听到那人反反复复的唠叨声。
一开始束鸢还以为是凤栖,直到有一日她在山下喝多,第二天醒来看都顾子铭身上全是淤青,才知道是她背着自己用走用爬回到庭梧。才知道一直以来照顾她的都是顾子铭。
那时候束鸢就问过顾子铭,为什么要这样照顾她。以她的修为,就算喝醉了也没人敢动她,在外头随处躺一晚上也不会同凡人那样生出病来。
“可是你是我师娘啊,我照顾您不是应该的吗?我不想您随便躺在哪里,这里是我们的家,睡觉要回家睡。”
于是,束鸢听到了顾子铭这样的回答。
这回答引得束鸢心中难以消解的烦乱思绪又多了一缕,越发于其她缠绕在一起,怎么都解不开。
自那以后,束鸢就不再喝酒了。没想到就算不喝酒,也会被顾子铭这样照顾。
想到这,束鸢嘴角溢出一抹苦笑,想要从藤椅上起身,肩膀却被按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