宅中弥漫着一股怪味,若有似无地潜藏在血腥味中。
罗刹循味走进伙房,四处翻找,最终找到一碗蕈。
红色伞盖,白色鳞片。
苏盈阶擅毒,一眼认出此物是赤星蕈:“巨毒之物,食之令人狂走……”
恰在此时,两位剖尸的仵作在郑宥胃中发现赤星蕈的残滓。
众人急匆匆围过去,而安少游仅仅瞄了一眼,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朱砂看着跑远的安少游,低声纳闷道:“崔侍中的借刀杀人之计,难道那把刀指的是郑二郎与郑三娘?”
苏盈阶眉头紧锁:“不会吧?”
暂且不论宇文娴一连多日滞留皇宫,无从下毒。
单就误食毒蕈而言,此事在长安时有发生。郑宥与郑琦玉自个吃错毒蕈,因而发狂自相残杀,如何强行赖给宇文娴?
朱砂:“诬陷二娘下毒?逼宇文大将军顶罪救妹妹?”
苏盈阶摆手:“阿姐性子刚直,不会为二娘顶罪。”
此案走向,越发扑朔迷离。
宅中血腥味令人作呕,朱砂催两人离开:“他俩死在卯时,郑大郎与二娘辰时中出门。他们既然在宅中,断无可能没有发现房中变故。但我听牙人说,他们今日照常出门,面色如常。”
苏盈阶:“保护二娘的几位阿姐也说,她与郑大郎如常出门,与往日并无不同。”
罗刹:“他们打斗了半个时辰,总该有人听见吧?”
“走,去问问。”
三人找了郑宅周围的四户人家询问,可几位百姓皆言:“他们一家自搬进大通坊,没日没夜地发疯乱叫与打架!今日寅时至卯时,两兄妹又开始怪叫,我们习以为常,并未多想。”
一桩人伦惨案,被掩盖在尖叫声中。
无人知晓,就在相隔不远的那间房中,郑宥与郑琦玉死于彼此的刀下。
他们有时是亲密无间的情人,有时是水火不容的仇人。
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们彼此对望,直到死亡。
走出很远,朱砂仍不时回头:“我还是觉得郑家四人中,有一个人是鬼。郑二郎与郑三娘的死,与赤星蕈无关。”
可她今日带着罗刹也闻了一圈,宅中确实没有鬼炁。
苏盈阶点点头,极为认同她的猜测:“两兄妹发疯已逾半年。若他们真的长期误食赤星蕈,早死了。”
罗刹沉默地跟着两人身后,思来想去想到一种可能:“我知晓的鬼术中,有一种名为迷障术的幻术。此术需献祭修为,便可在施法处构筑法阵,被困者魂魄禁锢于迷障之内,循环往复经历多重幻象。而肉身则似傀儡,在现世中复现阵中幻象。”
朱砂:“郑家人去年再次现身恩州时,个个言行癫狂,神智溃散。若二郎猜得没错,郑家人看来早在去年,便已经中招。”
苏盈阶越听越迷糊,越听越害怕。
万一宇文婧也中了两人说的迷障术,宇文娴不知会多伤心。
思及此,她试探问道:“中了迷障术,还能救吗?”
“能救。施术的鬼死了,迷障术自然崩解。”
“那……那那我们快去找郑大郎!”
长安四方交错一百零八坊,百千家似围棋局。
仅凭他们三人想找出躲藏的郑观与宇文婧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朱砂记起自己今早曾拜托住宅牙人跟踪郑观,索性带着两人找到牙人。
她正要开口打听,牙人却恐慌地反问:“朱老板,你们不知道吗?”
“知道什么?”
“郑大郎当街杀了崔侍中!”
“什么?!*”
住宅牙人全身打颤,前胸后背冷汗直冒:“你们快去平康坊吧!我走时,京兆府正在全城搜捕郑大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