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栀望着独坐客厅的背影,只一眼,便垂下视线,默不作声给自己换鞋。
她推着行李箱走到卧室门口,轻声喊了句:“师姐。”随后自顾自进了卧室,没在意对方是否回复。
直到卧室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传来,邬别雪才发觉自己已经把沙发套的布料攥出了深刻的皱褶。
茶几上的水杯分明空空荡荡,却好像盛满苦涩的柠檬汁液,晃得她眼睛发酸。
邬别雪站起身,缓慢走到卧室门前,抬起的手悬在半空,最终只是轻轻搭在了门把上。
门缝里漏出一线暖光,隐约能听见行李箱拉链被拉开的声音。
邬别雪深吸一口气,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呼吸都在发抖。
“陶栀。”
她终于开口,声音哑得不像自己。搭在门把上的手指微微收紧,却又不敢真的按下去。
卧室里的动静突然停了。
几秒钟的静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就在邬别雪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,门把手从里面转动了。
陶栀刚脱下外套,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,只穿了件修身的针织背心,浅灰色,v字领口开得低,露出瘦削平直的锁骨和浅软的沟壑。
邬别雪的视线无处安放,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,匆忙看向别处,一时有些不知所措。
陶栀靠在门边,语气自然地问:“师姐,你要进来吗?我在换衣服。”
门外的人一言不发,似是不知如何回答。陶栀干脆松开门把手,回到床边,自顾自脱下背心,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套上另一件薄绒开衫,抬手把轧进衣领的发梢轻轻拨出。
整理好衣领,她转过身,见却邬别雪还在原处,静默如雕塑,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。
陶栀走出卧室,视线在对方苍白疲惫的面容上停留一瞬,猛然蹙起眉心,又若无其事地舒展开。
“吃午饭了吗?”她走向厨房,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,“我有点饿了,一起吃吧。”
走进厨房,目光简单扫过,迅速把厨房里的景象收进眼底。
走前什么样,现在还是什么样。
台面纤尘不染,调味架不沾半点油星。
只怕是整个寒假期间都没开过火,但应该有定期打扫,干净得看不见一粒灰。
二层储物格的麦片和速食果蔬饮倒是没剩多少了。算算日子,估摸着就是吃这些东西过来的。
陶栀面无表情走到小冰箱前,打开箱门,不出所料地看见里面干干净净,这下连桃汁都没有了,只有几瓶没拆封的矿泉水。
她本就猜到厨房里不会有什么食材能留给她做出一顿饭来,于是方才已经点好了外卖。
来厨房,不过是来看看,邬别雪一个人留在学校,过得到底有多惨。
挺惨的。
但她也没多开心。
她合上冰箱门,恰好听见外卖到达的门铃响起。
餐盒一个个摆到桌上,动作不带情绪。陶栀用湿巾擦干净餐具,抬眸瞥了眼邬别雪,“来吃饭吧。”
于是邬别雪坐到陶栀对面,接过对方递来的餐叉,面对一桌自己爱吃的餐品,却迟迟没有动作。
陶栀没在意对方的神情,低头看手机,将番茄瓣送入口中。酸涩的汁水在舌尖炸开,涩得她皱了皱眉,却仍旧面不改色地继续咀嚼着。
好酸。
“陶栀……”邬别雪还是开口了,她望着对面神情平淡的女孩,声线莫名发紧,“除夕那晚我很抱歉……”
“师姐。”陶栀出声打断,唇边扬起完美弧度,浅淡笑意却远远不达眼底,“这件事我都快忘了,就不用再说了。”
尾音落下的瞬间,窗外忽然响起雨滴砸落的噼啪声。
屋内沉默不过片刻,室外的雨声却骤然密集起来,击打着窗户的玻璃,击打着摇曳的枝桠,击打着冰冷的地面,来得迅猛,猝不及防。
邬别雪匆忙低头,借着垂下的眼帘掩藏情绪,免得那些酸胀迫不及待露出破绽。
她停顿一秒,起了身,稳住声音道:“你先吃,阳台衣服没收,我去收一下。”
向来冷感疏离的声线此刻好像被雨水浸透的薄纸,轻轻一碰,就快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