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闹顿时更上一层楼。
“你我皆知,周博士从不碰学生们的东西,这次竟然破天荒地把食盒里面的肉吃了……是哪家的肉有如此大的威力?”
一直微笑不语的谢宵此时忽然接过话茬:“是崔记食肆的琥珀肉。”
一听这话,人们纷纷了然。
“原来是崔记的琥珀肉!”
“怪不得周博士都破戒了,这样便能说得通了。”
“我把话放在这儿,没人能抵抗得了崔记的琥珀肉——周博士也不例外!”
杨明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偷笑:这些人要是知道今日宴席上的菜是谁做的,怕是要乐开花了。
“其实今日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一盘鲜亮鱼脍就端上了桌。
原本喧闹的宴席忽地一静。
青瓷盘中,雪白的鱼片薄如蝉翼,每片鱼肉皆透光如玉,旁边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配菜细丝,底下还垫着冰屑,寒气混着鱼鲜橘香升腾而起,闻不着丁点腥气,还没入口便叫人齿颊生香。
包括杨明在内,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忘了言语,直直瞧着面前这盘鱼脍。
真是好漂亮的一道菜。
“这鱼脍上的正是时候!”
一位蓝衣小郎君最先按捺不住,伸筷夹起一片鱼片,并着葱丝紫苏一同送入口中。
味道比他想象中还要好,鱼片几乎触舌即化,鲜嫩可口,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和柑橘清香,一点都不腥气,生鱼片独有的紧致肌理在齿间弹跳,紫苏的辛香与香醋的微酸随后涌上,才一片下肚便觉神清气爽。
“妙哉!”蓝衣郎君用筷子虚指盘中,“诸位快尝,这鱼脍与我从前吃过的都不一样。”
不必等他开口,席上众人迅速用筷子挟走几片。
入口不说别的,光是口感就令人身心舒畅,冰冰凉凉的鱼肉在齿间绽开,酸甜辛香次第绽放,让人有种欲罢不能之感。
瞧着席间筷子纷飞,青松在后头看得直咽口水,遗憾自己不能亲自饱一顿口福,便小声催促自家郎君:“二郎,你快尝尝那鱼脍呀,再不吃就要被别人挟没了!”
谢宵筷子未动。
长安人民喜食鱼脍,奈何他从小到大就对这些生食兴趣寥寥,吃过的次数掰着手指就能数过来。
然而不知为何,这次竟真的被面前鲜美的鱼脍勾起几分食欲。
尝尝就尝尝吧。
他慢条斯理夹起一片,送入口中,微微挑眉。
不仅没有一丝一毫想象中的鱼腥味,反而还很鲜*甜,就像裹了糖水儿似的,可口极了。
谢宵的心中隐隐浮起一个猜测。
听杨明方才说今日宴席的厨子是从外面特意请来的,难道……
是她?
*
崔时钰对席上发生的事浑然不知,正专心致志做荠菜炒鸡蛋。
在她心中,荠菜是最好吃的春季时令野菜,但有不可忽视的缺点,那便是难择又难洗。
老茎不能要、根部不能要、开花部分不能要……可以说条件苛刻。上次她给妹妹和装修匠人们做荠菜猪肉馄饨,光是择菜就择了好半天,还不包括后面又清洗好几遍的时间。
但现在不同了,有人帮她择菜洗菜,简直不知道有多省事!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几篮子鲜嫩荠菜。
崔时钰将洗干净的荠菜斩碎撒入瓷碗,磕几枚黄澄澄的鸡蛋进去,撒一小撮细盐,用筷子搅匀。
灶火正旺,崔时钰挖一匙猪油入锅,将混着荠菜的蛋液倾入锅中,只听“滋啦”一声,香气瞬间炸开,蛋香混着荠菜的清香从锅里漫了出来。
炒鸡蛋这东西,几乎过油便熟,荠菜同样如此,炒得时间太长就老了,是以瞧着煎蛋变了颜色,崔时钰便利落地连菜带蛋铲起盛进青瓷盘中。
金黄蛋衣包裹着翠色荠菜,煞是好看,荠菜的清鲜混着蛋香在庖厨弥散开来。
沈大川忍不住凑近嗅了嗅,夸道:“这荠菜鲜而不涩,蛋香扑鼻,正合了上巳节的春意,贵人们吃着一定会喜欢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