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柔柯觉得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,她本就想立于朝堂,嘉和帝如今正年轻,除了锦衣卫等武将,想必也希望培养自己的势力。因此她略一思索,沉稳有力地答道:
“回皇上。民女为了翰林院考试已准备多年,听闻无境书院更是人才济济,因而此次来京师是想精进所学,希望有朝一日,可以为国分忧。”
一番话说的谦虚又透露出一点野心,嘉和帝看着她频频点头,向她举杯。
“那朕便期待你来日一举夺魁,好为朕分忧啊。”
赵柔柯恭谨提杯回礼:“民女,定不负圣上所望。”
周啸阑在听完这番话后一颗心终于落地,好在圣上未提赵柔柯的婚嫁之事。否则,他还得现编个缘由来。一场宴席,吃得他额角微微出汗。
他也不得不佩服嘉和帝,见无法牵制他,便要拉拢赵柔柯。他如今已知晓赵柔柯站立朝堂是想要为虞家正名,可放眼朝堂,皇帝这一番话说出来,那帮文臣早已虎视眈眈,她之后的处境,怕是很危险。
也罢,如今走一步看一步,她若想立朝堂,他便做一把刀护着她。
宴会结束时亥时已过,天边几颗星子闪烁,周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。
二人坐上了马车,车内静默了一阵。赵柔柯无声打量着他,周啸阑闭了闭眼,没忍住那股邪火,他伸出两根手指,将赵柔柯的头轻轻推向一边。
他可实在受不了她这种目光看向自己。“收收你那同情的眼神。”他这般,到底是为了谁?
赵柔柯被推着转了过去,又悄咪咪转过头,眼神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往他身下瞟。刚刚那一番言论着实震惊了她,想不到周啸阑年纪轻轻居然……难怪……
“你往哪看?”周啸阑眼神汹汹看过来,嗓音压着火。旁人怎么议论怎么看他,他不在乎。今日他牺牲如此大,改天总要从她身上讨回来的。一想到以后,又看着她眼神瞟来瞟去,那些缠绵的梦境此时突然铺天盖地而来,周啸阑顿觉马车憋闷不堪。
“停车。”
车夫停了车,周啸阑一掀帘子,往车夫旁边一坐,命令道:“你进去。”
车夫看他此举呆若木鸡,周啸阑坐在一旁牵起了缰绳,眼神都没分给车夫,语气不善:“我来赶车。”
不明就里的车夫撩起帘子正要进去,却听到周啸阑声音带着点郁闷和自暴自弃:“算了。你就坐在这。”
*
宫宴之后,周啸阑在宴会上提到自己的隐疾之事一时之间闹得京师人尽皆知。他倒没将此事放在心上,倒是程川见了他,总忍不住调侃:“你这牺牲是不是有些大?”
程川是知道他对赵柔柯的心意的,也懂得皇帝的心思。只是他与周啸阑相熟,这么些年来,可没见此人在什么事上吃瘪,如今因一个情字着了道,他乐得看这个笑话。
周啸阑看到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,忍不住用条陈敲了他的头:“你这木鱼脑袋,先把自己的事情捋清楚吧。”那日他在生辰宴上,那云庭看他,可实在不像是一个好弟弟的眼神。
程川笑嘻嘻的,没听懂他的敲打。他看着程川腰间挂着的崭新的比目鱼荷包,突然起了隔岸观火的心思,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再说。程川顺着他的目光,拿着荷包往他眼前显摆。
“你看看。云蘅绣的。好看吧。”
周啸阑没搭话,起身走了。
程川看着他走出北镇抚司,纳闷:“大人,这刚下值,你要往哪去啊?”
周啸阑足间一点,跃上房顶,给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:“讨荷包。”
赵柔柯正在无境书院忙忙碌碌准备小考,虽然上次答应了回府住,可这些时日一忙起来,下学便往斋舍跑了。没办法,和书院相比,周府实在是太惬意了,周啸阑有求必应,事事都依着她,她怕再住下去荒废学业。
只是这段时日总是有个怪象,只要她熬到半夜想继续用功,那蜡烛就会突然熄灭,怎么也点不燃,她只好上床休息。周啸阑没有像从前一样来打扰她,只是会托青叶将她爱吃的零嘴捎给她。
这日,青叶没找到赵柔柯,便托陆心棠将孛娄带给赵柔柯。
陆心棠看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东西,她不懂赵柔柯内心对于这段感情的思虑,对着李思朝说:“思朝你说,郎有情女有意的,可谁都不愿挑明。是什么新兴戏剧?”
赵柔柯知道这话是在点她,捏着手中之物,表情有点不自然。
陆心棠将孛娄塞到她怀中,这才对她说道:“我不懂你的未雨绸缪,瞻前顾后,我只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,我不要空折枝的怅惘。”
赵柔柯将一颗孛娄丢进嘴里,想着陆心棠的话。
周啸阑待她太好,每次她告诉自己,在还没有替虞家正名前,不可耽于儿女情长,可她又难抵他的靠近。想着借着这段时日,自己好好静静心,可如今小考结束,她的心还是跟团乱麻似的。
正在发呆之际,听到陆心棠说:“那信的事,他告诉你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