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对于一个他这样年纪的人来说,堪称恐怖。
可是偏偏,他笑着和你说话的时候,眼角眉梢尽是和善温柔,眸光中仅有的一点锐度也消融在眼波中。去责问这样一个周身让人察觉不到半分杀气,只有一团和气的人,未开口就有点底气不足。
“我问你,你现在才用浣香茶,寻香师应当能嗅到这小蛇之前的踪迹,他们早就已找来才对,你做了什么?”
“你说那寻香师?我在本地有个朋友是他的熟人,多年不见,就顺便把他带去家里叙叙旧了。”他诡秘地笑。
李朔方一咬牙:“银羽蛇是无主之物,太玄派将其从昆仑带走本是不妥,不过你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我什么,银羽蛇我要拿去给一个小朋友治病,你若是前来讨要,那就实在不好意思了。”他手指绕着发丝松松打了个圈儿。“你若只是想要个前因后果,现在也已经知道了。你答应一声不告诉别人,我放你走就是了。记得江湖人在外千金一诺哦。”
“你愣着干嘛,没看出来我不想动手吗。”他语气有一丝不解。“若你心中仍觉得不平,那我再许诺帮你一个忙吧。”
“什么忙?”
“没想好。”很诚实的回答。
李朔方忍无可忍:“若是为了治病救人也就罢了,我不会告诉别人,你好自为之吧,我要走了。”
“唉,”他幽灵似的绕过来堵住她去路,声音放得极低,似是怕那小蛇知道,“在小蛇以身殉道之前请姑娘给他取个名字吧,也证明他来过这世上一遭。”
伪善至极。李朔方做了这样一个评价,估计真把蛇入药之后他还要给蛇立个牌坊日日上香。
“这银羽蛇像白雾一样,就叫缈缈吧。”她随口道。“你呢?”
“我啊,我叫杨缓。”他反应了一下李朔方的意思。
“师承何处?”
“无师无派。”
李朔方蹙了蹙眉,觉得这个名字确实甚是陌生。她再未停顿,倒退至窗边,身影一晃就消失不见。
杨缓脸上笑痕一闪而过,笑意却未达眼底。就在这时,他很清晰地听到了咚,咚,咚咚。
敲门声两长两短。
“不是叫你跟方叔一起吗,半夜不睡跑来干什么?”他双手抱胸望向来人,语气里却无诘问之意。
“阿缓哥哥,你留那小蛇一命吧。”门外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,身形瘦削,目光坚定。
“怎么,你不想活命啦?还是现在心软到连一条蛇都舍不得杀了?”
“这么些年靠服用寻常草药也熬过来了,这味药晚些配也不迟,而且方叔说银羽蛇对气息和声音极为灵敏,我总觉得它用处很大,可否先留它看看?只是要麻烦你继续寻药了。”
“就依你的。”杨缓还是笑眯眯的。
翌日清晨。
李朔方凝视着镜中的女子,昨夜睡得浅,眼下浮着一圈淡淡黑青,面色也略显苍白倦怠。她正欲洗漱,朱瑛捏着一张信纸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。
“朔方姐,有人托掌柜的交给你的。这信纸可不得了,是上等洒金云纹笺呢。你这朋友真够阔气的,不会又是明霄宗来信吧?”
“不会。”李朔方语气淡淡,疏懒地摊开信纸。朱瑛早已凑上前来好奇张望。
“在下赤霞关凌家凌彻,昨与族叔族弟暂宿于此。目睹女侠拔刀相助,救人于危,心怀敬佩。观你身法内力,疑是断水汀柳岛主一脉。不才技痒,欲领教高招。辰时,醉月山坡,恭候大驾。”
字迹笔锋沉稳,遒劲有力。
赤霞关凌家。她心中将这几个字辗转了几遍。虽然大致能猜到昨夜火炉旁那一老二少三人来历,但萍水相逢亦无交集,忽有人贸然给她下这么一封战书,倒是有意思。她微微勾了勾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