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莲开照血泥(第1页)

砺石院深处的地火,依旧不分昼夜地喷吐着灼热而污浊的气息,混杂着硫磺的刺鼻和矿石粉尘的窒息感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苟延残喘的胸腔上。两年半的光阴,并未给这片被遗忘的炼狱带来丝毫暖意,反而像一把无情的锉刀,将绝望磨砺得更加深入骨髓。

江浸月拖着一辆几乎要散架的沉重独轮车,车斗里堆满了棱角嶙峋、颜色污黑的炼器废渣。每一次车轮碾过坑洼不平、铺满碎石黑泥的地面,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。他佝偻着背脊,嶙峋的肩胛骨如同两片薄而锋利的刀,几乎要刺破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、硬邦邦如同铁皮般裹在身上的破旧短褂。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,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沉,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疤和淤青。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如同干涸大地裂痕般的龟裂纹路,深红近黑,边缘凝结着暗色的血痂,像是某种来自地狱的烙印。

每一次发力推动沉重的矿车,那瘦弱的脊背便绷紧如一张拉到极限、随时会断裂的劣弓。随之而来的,是胸腔深处无法压制的、撕心裂肺般的呛咳。每一次剧烈的咳嗽,身体都随之痉挛般颤抖,仿佛要把早已残破的五脏六腑都硬生生咳出来,喉间弥漫开熟悉的、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腥甜。

“快!磨蹭什么呢!仙乐都响了八百遍了!耽误了庆典,扒了你们的皮也赔不起!”监工尖利的呵斥声如同淬毒的鞭子,从前方传来,抽打在每一个麻木的杂役身上。

江浸月猛地吸了一口气,混杂着硫磺粉尘和地火浊气的空气如同烧红的铁砂灌入喉咙,带来一阵灼痛。他咬紧牙关,布满污垢和汗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,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。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,在抬起的瞬间,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幽暗的、近乎非人的执拗火光。

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将沉重的矿车推出了砺石院那巨大、沉重的黑石拱门。

门外的景象,瞬间刺入眼帘。

天光乍亮,晃得他眼前一阵发黑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——清冽的草木芬芳、馥郁的灵果甜香、还有……一种盛大节日特有的、喧嚣而浮华的热烈。无数流光溢彩的飞行法器如同游鱼般穿梭在澄澈的碧空下,各色华美的衣袂在风中翻飞。巨大的彩幡从栖霞山各峰之巅垂落,猎猎作响,其上绣着祥云瑞兽,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芒。悠扬清越的仙乐钟磬之声,自最高的主峰“栖云顶”方向浩浩荡荡传来,如同无形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砺石院带出的死寂与浊气,也淹没了江浸月耳中残留的鞭笞与咳喘。

他被裹挟在衣衫褴褛、散发着汗臭与矿石粉尘气息的杂役队伍里,沿着一条被临时清理出来的偏僻小道,向着山腰那片巨大的庆典广场蠕动。他们是负责搬运庆典所需最后一批沉重杂物、清理角落垃圾的“地老鼠”,被允许在角落的阴影里短暂停留,仰视这场属于云端仙人的狂欢。

巨大的“问道坪”广场,此刻已被装饰得如同仙境琼台。白玉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,四周悬浮着巨大的水镜,将中央那座最为恢弘的白玉莲台清晰地投射到每一个角落。莲台流光溢彩,仙雾缭绕。莲台四周,人山人海,喧嚣鼎沸。来自北云仙陆各大门派的旗帜迎风招展,玄剑宗的森然剑意、百草谷的草木清香、御兽山庄的隐隐兽吼、血煞门那令人不适的阴冷血气……种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种奇异的、暗流汹涌的节日氛围。

江浸月和其他杂役被驱赶到广场边缘一处堆放杂物的巨大石台后方。这里气味混杂,视线也被前方攒动的人头和巨大的庆典布置遮挡了大半。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胸膛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深处那似乎永远无法彻底愈合的旧伤,带来一阵闷痛。他下意识地隔着那件破旧短褂,紧紧按在胸口的位置。那里,贴身藏着一叠被体温焐热、边缘早已磨损卷曲的素笺——《九死蜕凡经》青芽境法门,以及那页首染着朱砂、早已被无数次摩挲得字迹模糊的“活下去,阿月”。纸张边缘,还残留着当年石缝中喷溅上去的、早已变成暗褐色的血渍。

“快看!栖霞山的沈青瓷!要上场了!”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杂役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向往,拼命踮起脚尖,试图从人缝中窥视。

这个名字,像一根冰冷的针,猝不及防地刺入江浸月麻木的神经。他猛地抬起头,深陷的眼窝里,那两点幽暗的火焰骤然跳跃了一下,燃烧得更加炽烈,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……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扭曲的渴望。

广场中央,巨大的水镜光华流转。一道青色的身影,如同九天之上坠下的一缕纯粹风息,轻盈地落在那座主莲台之上。

是沈青瓷。

两年半的光阴,洗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属于栖水镇画师的尘俗之气。青绫云纹的道袍纤尘不染,贴合着她修长挺拔的身姿,山风拂过,衣袂与发梢轻轻飘动,勾勒出遗世独立的清冷轮廓。她的面容在巨大的水镜中清晰无比,肌肤莹润如玉,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,沉淀下冰雪般的澄澈与一种超然物外的疏离。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,便如同莲台中央一株扎根万载寒冰的青莲,周遭所有的喧嚣浮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。

“栖霞山沈青瓷,请诸位道友赐教。”清越的声音不高,却奇异地穿透了鼎沸的人声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。

北云仙陆筑基境功法大比,正式拉开序幕。

挑战者络绎不绝。来自玄剑宗的剑修,剑气纵横捭阖,凌厉无匹;百草谷的弟子操控着藤蔓毒瘴,诡异多变;御兽山庄的修士驱使着狰狞灵兽,咆哮扑击;血煞门的身影则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煞气,招招夺命……

然而,在那座白玉莲台之上,沈青瓷始终是那片风暴中心唯一宁静的风眼。

面对玄剑宗弟子那撕裂长空的璀璨剑虹,她并指如剑,指尖清光流转,口中低叱:“流云。”刹那间,数十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光自身前悬停的古朴长剑中分化而出,灵动流转,首尾相衔,瞬息间交织成一朵徐徐旋转、含苞待放的巨大青色莲华虚影!莲瓣由无数细密风刃构成,边缘锋锐无匹。狂暴的剑虹撞上风莲结界,爆发出刺目的光团和震耳欲聋的轰鸣,却在无数风刃的绞杀切割下寸寸崩解、湮灭!

百草谷弟子洒出的剧毒藤蔓如灵蛇般缠绕而上,意图锁死她的行动。沈青瓷足下微错,身形仿佛融入了流动的风中,变得模糊不清。她只伸出纤纤玉手,在虚空中看似随意地一拂一引。“引风。”莲台之上,气流骤然变得狂暴而有序!那些坚韧的藤蔓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,瞬间被沛然莫御的风力强行扭转、绞缠在一起!施法的百草谷弟子脸色煞白,灵力反噬,闷哼着跌下莲台。

御兽山庄修士驱使的烈焰妖狼咆哮扑至,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。沈青瓷甚至未曾移动半步,只是眸光微凝,对着那凶兽轻轻吐出一个字:“定。”并非言出法随的至高境界,而是将精纯凝练到极致的风灵之力,以神念为引,瞬间压缩在妖狼扑击路径前极小的空间内!那凶悍的妖狼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、充满弹性的铜墙铁壁,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,发出痛苦的呜咽,被巨大的反震之力狠狠弹飞出去!

血煞门弟子身化血影,带着刺鼻腥风,鬼魅般欺近,手中淬毒的血色短匕直刺沈青瓷后心,角度刁钻狠辣。沈青瓷仿佛背后生眼,在那血匕即将及体的刹那,青丝微扬,身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转,同时屈指一弹。“破。”一道凝练到只有发丝粗细的淡青色风刃,无声无息地自她指尖迸射而出,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!噗嗤!风刃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团飘忽血影的核心!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,血影瞬间溃散,露出一个脸色惨白、捂着胸口踉跄后退的血煞门弟子,眼中满是惊骇欲绝。

一场接一场,行云流水,举重若轻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狼狈不堪的闪避,只有一种近乎完美的掌控。她的风,是切割万物的利刃,是束缚一切的囚笼,是坚不可摧的壁垒,更是无形无迹却又无处不在的意志。每一次出手都简洁到极致,却又蕴含着对风灵之力精妙绝伦的理解与运用,将对手的攻势轻描淡写地瓦解于无形。她始终站在莲台中央,衣袂飘飘,纤尘不染,清冷的容颜上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眼前并非生死相搏的战场,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清风拂面。

水镜中她每一次出手的慢放,都引起山呼海啸般的惊叹与喝彩。高耸的观礼台上,栖霞山掌门玉宸子抚须微笑,眼中尽是满意之色。凌虚真人端坐其侧,面色平静,唯有在沈青瓷以风莲结界硬撼玄剑剑虹时,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。其他门派的长老们,脸色则变得有些凝重,看向沈青瓷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审视与忌惮。

“风灵根……竟能强横如斯!”

“举手投足,已有大家风范!此女前途不可限量!”

“栖霞山……当真气运昌隆,又得此绝世璞玉!”

“北云仙陆筑基境第一人!非她莫属!”

赞誉如同汹涌的潮水,将“沈青瓷”三个字托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。云端之上的仙子,风华绝代,万众瞩目。

石台冰冷的阴影里,江浸月靠着粗糙的石壁,身体因脱力和剧烈的隐痛而微微发抖。他听着那些震耳欲聋的喝彩,听着那些天花乱坠的赞誉,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龟裂的心上。隔着攒动的人头,隔着遥远的距离,他死死盯着水镜中那张清冷绝尘、完美无瑕的脸。

两年半!九百多个日夜!他在砺石院的地火浊烟里打滚,在废矿石的棱角上挣扎,在鞭笞与病痛的折磨中,靠着那卷染血的经文和胸中那口烧灼五脏的恨意,才勉强爬到了青芽境大圆满的门槛!无数次在濒死的边缘徘徊,身体被狂暴的浊气冲刷得千疮百孔又强行愈合,如同一次次将自己打碎再重塑。他像一只在污秽泥沼中啃食腐肉和毒瘴才得以存活的怪物,每一寸新生的皮肉都浸透了痛苦与绝望。

而她呢?她站在云端,受尽膜拜,纤尘不染!她可还记得砺石院石缝里那个被她亲手送进地狱的“阿月”?她可还记得那声沾着血的“活下去”?骗子!都是骗子!她赐予的所谓“生路”,不过是让他在这烂泥里腐烂得更慢一点,好让她那高高在上的“道心”少一点尘埃!

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那因强行运转功法而躁动的浊气混合在一起,如同沸腾的岩浆,灼烧着他的喉咙。他干裂起皮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尝到了自己咬破舌尖渗出的、熟悉的腥甜铁锈味。龟裂的手指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石壁边缘,指甲崩裂,渗出暗红的血丝,混入石缝的污垢里。

就在这时,莲台上的比试似乎告一段落。短暂的间隙,沈青瓷的目光,似乎无意识地扫过喧嚣的人群,掠过那些狂热的、敬畏的、嫉妒的面孔。那清冷的目光,如同无形的探针,穿透重重叠叠的身影,竟……竟笔直地落向了这片堆放杂物的、被遗忘的角落!

那一瞬间,江浸月浑身僵硬,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。他深陷的眼窝中,那两点幽暗的火焰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度,死死地、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执拗,迎上了那道目光!

跨越了人海,跨越了云泥,跨越了两年半的血污与恨意。

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。

江浸月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,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猝不及防的震动!那完美无瑕的冰封面具,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、却真实存在的裂痕!她似乎想确认什么,目光在他褴褛的衣衫、枯槁的面容、尤其是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上停留了万分之一刹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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