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光淡白,剑身反射出凛凛寒光,映着他半垂的眼眸。麂皮擦过剑身时发出轻微摩挲声,少顷,“咔”的一声金属撞击声,剑柄鞘尾严丝合缝。
容恪眉眼半抬,淡漠道:“这几日他过来都如此说。等到时机成熟,你再跟他透露一点对我荒废正事的不满,看他什么反应。”
陆忠点头,又听容恪问:“陈翰文那边有情况吗?”
陆忠犹豫道:“近些日子主要盯戴秉坤了,陈翰文不过一同知,这盐司他怕是拍不了板吧?”
容恪冷笑,“这不是龙骧卫、五军营,军人生性便是服从命令,文官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可太多了。”
“戴秉坤虽管着整个盐司要务,但这淮南食岸可是陈翰文具体分理,位卑权重,他想搞些什么并不困难。”
“接下来,你盯紧他俩,都跟哪些人接触。私场那边,有进展的先提审了。”
“是。”陆忠接令。
傍晚时分,容恪敲响谢浅房门。
门内人开门时,最后一缕残阳正穿破云层,如垂下的金缕,温柔淌在她脸上,整张轮廓似镀上一层金光,就连长睫投下的淡影都沾染上几分神性。
容恪握扇的手一顿。
谢浅目光瞬间被容恪一袭宝蓝色窄袖袍吸引,甚少见他穿如此鲜亮的颜色。一柄温润清透的玉骨扇被他轻拢在手中,乍一看,颇有股风流贵公子雅韵。
她挑眉:“要出门?”
容恪回过神,漫不经心笑道:“不出门怎么让旁人知道我沉迷美色呢?”
“给我个帷帽。”谢浅没有拖泥带水。
容恪轻敲脑袋,“瞧我忘了,我们谢姑娘回金陵还是要混的。”
他随手招来一小丫头,“你去大夫人处拿个帷帽。”
谢浅故意沉吟,“大夫人是?”
“是吴老大人的长媳,姓崔,扬州老宅这边现下她管家。”
谢浅点点头。
过不多时,一行人轻手轻脚捧着各式帷帽来到跟前,谢浅估摸着起码十来顶,后头漆盘之上摆放着几套崭新的衣裙披风,再后头都装在盒中,看不出是什么。
行首一个看上去约莫四十几岁的人上前回话,经过李嬷嬷的熏陶,谢浅一眼便认出这是得力的管事嬷嬷。
“殿下,夫人让奴婢来回殿下,今日事忙,疏忽了姑娘,是我们的不是。大姑娘尚未出嫁时有几套新衣留在府里,暂且给姑娘应个急,明儿便请针线铺子进府为姑娘裁制新衣。”
容恪虚扶一把,宽和道:“崔夫人这是说哪话,我院子她本就不好插手。你去回她,这儿同往常一般,无需其他供应,亦不必加派人手。”
“是。”
那嬷嬷起身,带着一帮人躬身退出。待退到拐角,她突然微抬眼眸,与谢浅直直对上。
谢浅没有错过她眼中骤然的慌乱与震惊。
大概原是想偷偷瞧她,看看皇子带回的风月女子长什么模样,没想到被她抓个正着吧。
谢浅没有放在心上,戴好帷帽随容恪出门。
吴府明远堂乃大老爷大夫人住所,大老爷常年在外,大哥儿自三年前中了进士便入仕留京,大姐儿去岁也出嫁了,这儿如今就大夫人一人居住。
赵嬷嬷脚步忙乱闯入内室时,崔夫人正屏息凝神描绘百寿图,过些天就是婆婆六十五岁寿辰了,她作为长媳,不可怠慢。
闻声她抬起头来,见身边最得力之人此刻一脸惊慌,不由皱起眉头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赵嬷嬷见四周无人,扑到她身边,微颤着声音道:“夫人,昭、昭姑娘回来了。”
“你胡说什么!”崔夫人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