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畅通无阻进入一处院子,谢浅下车一瞧,建筑是典型江南水乡风格,白墙灰瓦,翠竹遮映,抄手游廊连着几间房舍。后院引来一渠小溪,汇成汩汩泉水。
高洁、雅致、灵动,一派书香门第气韵。
谢浅心中忍不住冷笑。
书香门第?
今日汉明朝曹的书香门第么?
她鸦羽般长睫微垂,压下眸中异样。
容恪指了指东侧一间房,“你住那儿吧。”
谢浅点头,问:“我可以随意进出吗?”
“自然,听竹坞这里比较独立,最南侧有个门,直通内巷,从内巷往东走便了出去,不用经大门。”
“行。”谢浅干脆道:“殿下有什么需要再叫我。”
说罢,转身朝东厢走去。
容恪看着她背影渐渐消失在竹影中,招来一人,道:“若是盐台来寻我,你知怎么说。”
房内,谢浅努力平复纷乱不已的心绪。
就在昨日之前,她绝不会想到有一天,她会出现在吴家。
谢浅仰头倒在扶手椅背靠上,双目轻阖,脑海里浮现出对母亲为数不多的印象。
母亲是个书卷美人,眉眼温柔,才情不俗。
她总是将谢浅抱在膝头,教她认字、吟诗。
“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。”
每每念完这一句,她都会泪湿衣襟。
小时候家中日子过得捉襟见肘,母亲又因父亲故去郁结在心,皎如明月般的容颜如雨打风吹去的娇花,瞬间零落成泥。
母亲去时,瘦弱到谢浅小小的手掌竟都能合握住她的,她枯败的脸上尽是不舍,一双眸子定定盯着谢浅。
最后,不发一言走了。
谢浅突然想知道,吴老大人在雅致大院中颐养天年时,会有那么一刻想起曾经承欢膝下的小女儿吗?
两行清泪无声落下,她抬手拭去。
午间时分,盐台戴大人匆匆赶至听竹坞,却被人拦了下来。
拦他之人面无表情道:“戴大人,殿下现在不方便。”
戴秉坤呵呵笑:“下官今早竟没有送殿下归府,实在是失礼,特来给殿下赔罪,还望陆佥事通报一二。”
戴秉坤口中的陆佥事乃龙骧卫指挥佥事陆忠,虽说是正四品,比他这正经的盐司都转运使品级低一点,但京官向来比同级地方官高半级,加之龙骧卫乃天子亲卫,得罪不得,说话便愈发客气。
陆忠瞪着眼睛,“戴大人还说!是不是你把那女人送过来的?”
戴秉坤陪笑道:“殿下龙筋虎骨,正是旺气勃发之时,下官也是体谅殿下。”
“什么体谅!勾得殿下把个风月女子带在身边,要是殿下身子有损,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你同归无尽!”
戴秉坤听出言外之意,不禁惊讶道:“这,这是……没出来呢?”
陆忠狠瞪他一眼,“戴大人今日还是先回吧。”
戴秉坤摸着鼻子走了。
陆忠向容恪汇报时,容恪正认真擦拭手中宝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