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着乌青眼圈,倒头便睡。
翌日清晨,祖父敲响谢浅房门时,她仍是一副睡眼惺忪半梦不醒的模样。
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,才清醒过来。
这会子仔细回想夜里之事,方想通其中关窍。
那人若真对她有杀意,大可当场发作,抑或是悄无声息离去,再派人来对付她,如同对那些汉子一般。
这般去而复返,打草惊蛇,不过是敲打敲打她罢了。
不过,怎样也都不重要。
萍水相逢,陌路罢了。
谢浅同祖父用过早点,便踏上回小当之路。
临近午时,炎炎烈日悬在当空,江水漫着蒸腾的热气缓缓流淌,远处次第排开的白墙灰瓦都似沾上了黏腻腻的湿气。
时人总说淮南潮热,不如北地爽净,可谢浅生于斯长于斯,早已习惯此地一草一木、一物一景。
看见熟悉景象,她不由心喜。
出门时,祖母殷殷叮嘱,无论如何得赶在中秋前回来。
如今堪堪赶在佳节当日归来,不知又要听祖母多少唠叨。
也好,夜晚将饭桌支在院内,一边吃饭一边赏月,既是接风也是团圆,一家人笑笑闹闹,人生幸事莫过于此。
刚踏入小当村,谢浅便嗅出不寻常来。
往日午时,正是三三俩俩归家时,田间陌头到处能见着相互致意的村民,或问晴雨,或话桑麻。家家户户炊烟升起,不多时,道上尽闻饭香。
而此刻,阡陌空寂,不见炊烟,惟闻哭声。
村里主路一片凌乱,掉落的衣裳、首饰似被千蹄踏过,零落成泥,碎裂的瓷片铺得满眼望不到尽头。
这座小村庄,刚经历了一场浩劫。
连祖父都感到不寻常,探出布帘,看到如此景象,神色大惊。
“快回家!”
谢浅不敢停歇往后山小院奔去,尚未停稳,祖父摸着车辕便跳下来。
两扇木门被利刃砍破,无力地挂在合页上,随风吱吱呀呀响着。
谢浅心猛地一抽。
祖父僵硬片刻,发疯似地往里奔去。
谢浅紧随其后。
堂屋内侧辟出的小佛堂里,祖母苍白着脸,倒在血泊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