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现在,这双手沾着水珠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她缓缓蹲下身,捡起地上那件染血的赛车服。
布料已经冷了。
可她把脸埋进去的时候,却仿佛还能闻到谢临风的气息。
木质调香水混着血腥气,还有一丝淡淡的机油味——那是他永远洗不掉的、属于赛道的烙印。
“谢临风……”她又一次念他的名字,这次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,“你他妈敢不醒过来试试。”
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,护士轻轻敲门:“江小姐?患者需要做夜间检查了。”
江羡深吸一口气,站起身。
她拧开水龙头,重新洗了把脸,然后从包里拿出那支谢临风送她的口红——
是他夺冠后买的,色号叫“终点线红”。
他说:“以后我每赢一场,就送你一支口红,等凑够一百支,我们就结婚。”
这是第一支。
她对着镜子,一点点涂上口红,抹平每一丝狼狈的痕迹。
然后,她推开洗手间的门,走回病房。
监护仪的“滴滴”声依旧规律地响着。
谢临风安静地躺在床上,呼吸平稳,像是睡着了。
江羡在床边坐下,伸手握住他的手。
他的手指冰凉,她用力搓了搓,然后低头,把唇印在他的手背上。
鲜红的唇印像某种烙印,刻在他苍白的皮肤上。
“谢临风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给你二十四小时。”
“二十四小时后,你要是再不醒——”
她顿了顿,忽然笑了。
“我就拿你的黑卡,去包养二十岁的男模。”
心电监护仪突然“滴——”地响了一声。
江羡猛地抬头。
屏幕上,原本平稳的线条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。
护士冲了进来。
江羡却死死盯着谢临风的脸——
他的睫毛,似乎轻轻颤了颤。
清晨五点十七分,尼斯医院的走廊仍浸在冷色调的灯光里。江羡站在临时布置的会议屏幕前,身后是半开的窗帘,灰蓝色的晨光渗进来,像一层薄霜覆在她肩上。
她没换衣服,仍穿着昨天那套被雨水和咖啡渍染脏的西装,袖口蹭着干涸的血迹——那是她在ICU握住谢临风的手时沾上的。
屏幕陆续亮起,谢氏集团的首席律师周谨、车队总经理马克、公关总监艾琳的脸依次出现。他们显然都被紧急唤醒,马克甚至穿着睡衣,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。
“各位早。”江羡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,“我只说一遍,请做好记录。”
她点击遥控器,投影幕布落下三份文件。
“这是事故现场的第三方鉴定报告。”她放大弯道设计图,红圈标注护栏螺栓的锈蚀痕迹,“国际汽联标准要求防护栏每六个月更换一次,但组委会上次检修是在九个月前。”
周谨推了推眼镜:“江总,这类诉讼通常要拖两三年……”
“我要的不是赔偿金。”江羡截断他,调出另一段视频——谢临风赛车黑匣子的最后十秒数据。方向盘扭矩异常、刹车油压骤降,而弯道警示旗竟迟了1。8秒才亮起。
“这是谋杀未遂。”她指节敲在桌面上,咚的一声闷响,“联系《队报》和《AutoSport》,明天我要看到头版头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