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终晏指尖捻着根半焦的柴禾,慢悠悠地开口:“他们会嘲笑你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千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,“我不会嘲笑你。”
“是吗?”安终晏重新闭上眼睛,看不出悲喜。
周遭再次静了下来,安终晏靠在岩壁上,眼帘低垂,像是已沉入了梦乡。颊边的碎发垂下几缕,微微摇晃,为那副倦容添了几分难得的柔美。
千岁咬咬牙从地上爬起,决心再去尝试一次。还没等走到水潭边,头顶忽然有风声掠过,一道白影“噗通”一声砸进水里,溅起的冰水足有三尺高,冰凉的水花劈头盖脸泼了他一身。
安终晏不情愿地睁开眼,人还瘫在地上没动,带着困意的声音已先一步砸了出来:“掉下去了?活该。”
“不是我!”千岁急切的声音在岸边响起,几乎要掀翻洞窟,“是纪大哥!是纪大哥掉下去了!”
安终晏一愣,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,一下从地上爬起来。
“你说谁?”她几步跨到水潭边,只见纪初云浮在水面上,脸白如雪,毫无血色。见她过来,还扯出个极其虚弱的笑。
“哈哈,好巧啊……能帮个忙吗?”
“不可能!”千岁气冲冲地站起,“我爹不可能这么做!”
听完纪初云讲述自己到这里的前因后果,千岁这般说道。
“冷静,冷静。”安终晏揉着太阳穴,有气无力地说道。
纪初云上岸后恨不得把自己扔进火里烤,安终晏生怕他身上的水浇灭火堆,选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但凡离得过近,就一把将他拉回原位。
“你确定是天蚕蛊?”安终晏提高声音盖过千岁的碎碎念。
“千真万确。”
千岁闹够了脾气,闷闷不乐重新坐下,他离安终晏很近,几乎贴在一起,而安终晏对此也毫不在意,纪初云看着两人,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,转而低头去拧自己湿透的衣袍。
安终晏:“话说,他怎么不把你杀了,而是扔到这里?”
千岁插嘴道:“因为我爹就不是坏人,他不杀人。”
安终晏没搭理他。
纪初云从衣袖拿出自己湿漉漉的折扇,满脸心疼:“他说我还有用。”
“也是。”安终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“给你也下个天蚕蛊,远比杀死你有用。”
纪初云嫌恶地皱起眉头,道:“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。”
千岁被纪初云的表情吓到了,他不安地晃晃安终晏:“小晏,这蛊到底是什么东西?取出之后我爹应该就没事了吧。”
无人回答,没人想当那个率先开口的坏人。
千岁见两人都不吭声,眼底一暗,抓着安终晏衣袖的手也垂了下去,小声嗫嚅:“很难取吗?”
安终晏避开他的目光,去望跳动的火苗:“先想办法出去,再说其他。”
含糊不清的回答也是一种回答。千岁没再追问,只是默默缩成一团,将下巴抵在膝盖上,火光映着他泛红的眼角,像只受尽委屈的小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