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遥沉默了片刻,最终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:“我当然是担心……”他看见卫星朗探究且带着调侃的目光,不再说下去,而是微微别过头。
卫星朗见他如此,忙不迭地轻声说道:“好了好了,我告诉你便是。先前我们去飞天阁那日,我就已经差人去定做了,那时我手头还有些银子,所以并非是违逆了母亲的意思。再说了,姑母听说是要给自己侄女婿做衣裳,恨不得将南州最好的绣娘也快马加鞭送来圣京。”
“那就好,免得我不知该如何向母亲解释交代。”贺遥抚摸着衣袍,嘴角微微扬起。
卫星朗算是知道了,贺遥这人每次见了好衣裳,心情就止不住地好。
第二天一早,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,卫星朗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,将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贺遥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,一心想着要赶在贺遥上学之前传授他几招射箭技艺。
她看过贺遥这几年的学籍簿,其他科目都是甲等、乙等,唯有射艺一项,进步空间异常大。
自从上次圆房的要求被贺遥委婉拒绝之后,哪怕他的风寒已然彻底痊愈,两人依旧保持着同床却不同窝的奇特睡眠模式。
贺遥的睡眠质量极佳,每日卫星朗总是小心翼翼从床的内侧绕过他起身下床,贺遥丝毫不会受到半点惊扰,依旧酣然沉睡。
书谨早已在一旁候着,见此情景,赶忙快步上前,搀扶起自家那位尚未完全清醒的公子,引领着他前去洗漱,以便能让公子尽快从朦胧的睡意中脱离出来。
贺遥端坐在梳妆台前,双眼微睁,安静地任由书谨在身后为他梳洗整理。
梳妆台上摆放着清舍的送餐食盒,卫星朗信步上前,从中轻巧地捏起一块小巧玲珑的梅花糕,随后微微俯身,轻声道:“张嘴。”
贺遥尚带着几分迷糊,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口。
卫星朗见他这般模样,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,伸出手轻轻捏着他的两颊,将梅花糕稳稳地塞到了他的嘴里,命令道:“嚼。”
贺遥像是失去了自主能力一般,全然听从指令,乖乖地咀嚼起来,腮帮也随之微微鼓动。
贺遥嚼动了几下之后,便静止不动了,整个人仿佛再度陷入了迷糊的状态,双眼也渐渐有了合拢的趋势。
卫星朗瞧着他这般模样,生怕他会噎着,赶忙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,提高了些音量再次命令道:“咽下去。”
见贺遥缓缓地将食物咽下,卫星朗心中泛起一丝无奈,侧头看向一旁的书谨,开口问道:“你家公子这般贪睡,从前是如何进行习武之事的?”
书谨正拿着梳子为贺遥梳理头发的手微微顿了一下,稍作思索后,谨慎地斟酌着言辞说道:“公子并非每日如此,若是遇到要紧之事的时候,便不会有晏起的情况了。”
他说的可都是实话,前些日子他家公子还早起练武呢,不过就是没坚持几天罢了。
将军府的演武场上,阳光洒在一排靶子上,贺遥身姿笔挺地站着,此时的他已全然清醒了。他手中紧握着弓箭,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卫星朗缓缓踱步到他身旁,轻轻帮贺遥调整着箭的位置,“搭箭时,箭尾一定要对准,稳稳卡住,莫要着急。”
“拉弦时,右手勾住弓弦,缓缓用力向后,感受那股力量的蓄积,同时沉肩坠肘,将力量集中于后背和手臂。”卫星朗的声音沉稳有力。
贺遥依言而行,却感觉那弓弦格外沉重,手臂微微颤抖。
“注意呼吸,拉弦时缓缓吸气,待瞄准目标,即将松开弓弦之际,轻轻呼气,将所有的力量和专注力都倾注于这一箭之上。”卫星朗在一旁耐心指导,眼睛紧紧盯着贺遥的动作。
贺遥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按照卫星朗所教,缓缓拉弦,目光透过箭尖,锁定远处的靶子中心。随着呼气,他松开了手指,只听“嗖”的一声,箭如离弦之鸟,向着靶子疾飞而去,稳稳钉在靶子边缘。
卫星朗点头,鼓励道:“只要能射中靶子,不至于脱靶,起码便不会落入丁等的行列了。”
贺遥原本因未脱靶而稍感欣喜的心情,瞬间变得尴尬起来。
他抬眼望向卫星朗,“你都知晓了……”
卫星朗带着点戏谑点头,继而向前凑近,右手轻轻搭在贺遥捏箭的手上,脑袋微微侧向贺遥,她头上榴花金簪的串珠,轻轻扫在他的脸侧。
“手指再稍稍捏紧一些,如同这般。”言罢,卫星朗轻抖手腕,箭如流星般射出,直直地命中靶心,箭羽仍在微微颤动。
卫星朗直起身来,拍了拍贺遥的肩膀,说道:“你且先将我刚刚所说的反复练习。学宫的射艺考教要比在校场上练习简单许多,你若在此熟悉了,射艺考第拿到丙等应当不成问题。”
贺遥嘴角抽动,这人对自己的考核要求,是不是太放松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