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渐浓,星芒与灯光交融。
长街尽头,烟火腾空而起,于墨色夜空绽出五彩繁花,人群仰首惊叹。
贺遥撩起马车的窗帘,目光望向窗外热闹非凡的景象,喃喃说道:“今年万寿节的景象,怎么瞧着好似更为宏大壮观。”
卫星朗身着朝服,端坐马车之中。
她未像往常那般佩戴蹀躞带,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彰显身份的金玉带。
腰间还别着长剑,更添几分英气。
片刻后,她缓声答道:“近些年来,陛下龙体欠安,常有梦魇惊扰,虽说安顿了些时间。可是这些日子以来,状况大不如前。司天台测算后奏言,万寿节当日大办庆典,可冲淡萦绕于陛下周身的病气与不祥邪气。”
“圣人尚还未到而立之年,怎会如此……”贺遥话语中满是惊愕。
“此等情形,仅宫闱之内知晓,宫外自是无从得知。”卫星朗轻声叹息,继而又道:“奇怪的是,太医署数位太医悉心会诊,竟也无法确切判定陛下究竟是何病症,无奈之下,只得暂且用各类补药为陛下调养身体,期望能起些作用。”
她的目光透过车窗,望向飞天阁的顶层,眼神中隐有忧色。
飞天阁共有九层,阁内及周边布防极为严密。羽林卫森然林立于阁内阁外,往来巡逻,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。
此次寿宴,依循礼制,等级分明。皇室宗亲与三品以上的官员聚于飞天阁顶层,得以伴君左右,共襄盛举。而三品以下的官员,则按照各自官职品级依次在飞天阁的六至八层参加宴会。
各家亲眷,则被安排在四至五层。
飞天阁前,两辆三架华盖宝车缓缓并肩停驻。
车辕轻晃,卫星朗身姿矫健,跃下马车,而后转身,扶着贺遥稳步而下。
她发间榴花金簪随动作轻轻摇曳,串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流光。
而紧邻停靠的,是礼王世子应慈怀的车驾。
应慈怀眉梢轻扬,朗声道:“卫疏表妹,许久不见,别来无恙。”
卫星朗亦是笑得人畜无害:“许久未曾与世子相见,不知表哥近来一切可好?”
应慈怀目光流转,不经意间瞥见卫星朗腰间那柄寒光凛冽的佩剑,微微皱眉,提醒道:“今晚乃是陛下千秋佳节,表妹佩剑前来,恐有不妥吧。”
卫星朗却只是淡然一笑,“世子有所不知,陛下特许,臣时时佩剑。而且陛下体恤我我自幼习武,习惯了剑不离身。如若不佩剑,倒会觉得浑身不自在。”
贺遥跟在卫星朗身侧,目光轻移,见卫星朗与应慈怀如久别重逢的兄妹一般,聊起近来诸事。
卫星朗随意问道:“前些日子,杂技艺人在飞天阁预演,未曾见到表哥身影,莫不是表哥对那杂技并无兴趣?”
应慈怀神色悠然,道:“倒并非全然不感兴趣,只是于我而言,那杂技已无太多新奇之感。北地向来杂技盛行,我幼年之时曾随母亲在北地居住过一段时日,见惯了。”
“听闻此次献演的杂技艺人,乃是北地和周边三个州府一同举荐而来。上次预演,云渺看后,良久方回神。杂技精彩奇妙,着实令人称奇。”卫星朗对那杂技颇为赞赏。
应慈怀听闻,目光顺势投向贺遥,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问道:“是吗?竟能有如此魅力,让公婿这般入神?”
贺遥脸上泛起一抹赧然之色,轻声解释:“许是我见识浅薄,此前从未得见这般精彩之杂技,故而才一时看呆了去。”
卫星朗:“见识浅薄的人何止你,我也未曾见过那种精彩的表演。”
应慈怀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,“如此说来,今晚我定要悉心观赏一番。自我离了北地,已然十余年未领略杂技之妙,想必技艺有诸多变迁。”
丝竹悠悠,雅韵绵绵。
皇帝的谕旨声穿透乐声,宣告对收复失地将士的嘉奖。
殿中群臣纷纷向新封的景平侯卫星朗拱手恭贺,声浪未落,众人的目光又被绚丽的杂技舞台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