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呼吸均匀,没有变化,就连心跳都控制得极好,此时此刻,书生在明,她在暗。
那个故事,只减轻了向小禾五分怀疑。
那时书生的出现,并没有缓解山上的惊恐氛围,深山里的野兽都不敢出动,依旧惧怕着那不可言说的存在。
野兽是敏锐的,人对危险的感知,尤其是作为一名曾经的修士,也如同野兽一般。
向小禾虽未放出神识,却能够感受到那时深山里还存在着异状,唯一的异状,只有出现在明处的书生,或者隐在暗处、与她修为相当的人。
是那御长风吗?
月色之下,响起几声沙哑的鸟啼,红衣使者提灯引路,面戴鬼面的人,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,坐在了由活尸抬起的软轿中,每行一处,就会有令人厌恶的尸腐之气。
回想起自己与御长风的碰面,向小禾很快就将他彻底排除。
深山之中,哪有尸体腐烂的气味。
要真是他,就算少见地丢了排场,也会自气势中找回来,她这个闯入深山的外来者,不可能活着走出来。
若是书生口中的白衣女子,娇贵得不得了,哪里肯在那偏僻的深山中喂蚊子。
深山的异状,或许还有个极小的可能性,那就是御长风与那白衣女子纠缠得太久,爆发的灵气过于强大,震慑了山中猛兽,当向小禾进入时,他们刚离开,而向小禾遇到书生后,猛兽依旧难以从震撼中缓解过来。
由此向小禾推断,书生的话中,或许掺有谎言。
魔身为魔,如果刻意隐藏自己,就能够掩去身上的魔气,与常人无异,她这房中的书生,有可能就是个魔假扮的。
要是自己怀疑他,以魔族的个性,定要把自己给杀了不可,今夜露给他的后背,就是给他下手的机会。
身后的响动大了起来,“嘎吱”一声,床板发出了声音。
向小禾还不能扭头去看,此时对上的,可能是一双睁开的眼。
打草惊蛇,不是明智之举。
她握紧手中的弩弓,气息沉稳,不畏不惧。
归长风在适应黑暗后,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几缕光线,隐约看见了那蜷在不远处的向小禾。
望着她的后背,见她外衫都未脱,一头乌黑的发披散在枕头上,静静的,像是乖乖躺好的布娃娃。
也不能这么说,布娃娃的表情是固定的,总不像她那么鲜活。
那毫无机心的笑,将眼眸倏地点亮,纯黑的眼眸添上了笑意,比许多事物都来得好看,这般想着,他脸上也露出了笑,在不知不觉中,已抬起了一手,向小禾的笑近在眼前。
指尖快要触及到脸庞,归长风忽然冷了眼。
怀抱弩弓的向小禾,射出一箭,将笑意的她冲击破碎。
冷却的温度,将凤眸的笑尽数瓦解,既是嘲讽,也是无数碎片中,难以找寻的谋划。
归长风敛了笑,眼眸一闭,再无动静。
另一边的向小禾,本以为杀机临近,却没想到那声响动过后,身后的人陷入了沉寂。
或许只是一个翻身,或许就是那极小的可能性。
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?
向小禾弩弓的悬刀未松,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