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叔念书的时候,陈怀英要芸娘也跟着一起读。不知不觉,她口音也轻了,也敢出门了。虽还是没什么朋友,但这里没人当她是异类,活得很自在。
随着小叔年岁渐长,怀英也一改往日爱笑的性子,开始变得不安,终日患得患失,不停念叨,频繁同她说起,如遇心上人他会放她离开之类的话。
芸娘不知他这是怎么了,明明小叔就快到离家的年龄,明明他们马上就可以启程去找额吉了。
不过很快,他便被乡亲们举荐,由官府任命为亭长,代管虎头山附近四五个村庄,每月还能得些钱粮俸禄。
眼看生活就要好了起来,老天爷却对苦命人格外吝啬。
幼主登基,百废待兴。
一日,夫妇俩收到了都城大儒的来信,说是要收怀远为徒。累年的辛劳终于有了盼头,他们激动不已,在送别路上也难以平静。
小叔刚走不远,村里便突然闯进来很多逃兵,他们凶神恶煞的冲到村子里,遁入深山,银白的刀上还滴着血,应是杀了不少拦路人。
自那后,匪患频发,小叔也音信全无。
他们找寻数月无果,便在墓地,为怀远建了一个衣冠冢。
不久,起了天灾,土地干裂,水旱不收。山匪抢掠钱粮牲畜,也愈加猖狂。
夫君上报府衙,县丞却说手下差役在接洽赈灾事宜,没有人手。
可若是如此,怎一粒赈灾粮也不见?
之后官府开始征召差役,说是上山伐贼。夫君应召离家,走前给各村贫苦人家分了不少存粮。
自此后,芸娘与他三月余不曾相见,而山匪在这期间也异常安份。
突有一日,黑云密布暴雨将倾。贼匪再次下山作恶,人数之众,几乎倾巢而出,他们不止掠夺钱粮,还抓捕青壮男丁跟女子。
村民抛家逃窜,人心惶惶。
芸娘徒然瞥见了她朝思暮想得夫君。
只见他背着大刀,正在头前一瘸一拐地为山匪开路。他瘦了很多,身上也没有了往日平和的气质。
邻里的咒骂声响在耳畔,芸娘不敢置信,她站在院子里,和夫君远远对视。
忽然,他大喊:“官府和山匪勾结,应召的人都被抓去逼良为匪。快走!不要回来,离开兖州!”
紧接着,近一半的山匪卸下蒙面,竟真是三月前一起应召的青年。他们高喊着挥起武器,同那群山匪砍在一起。
怀英的腿脚不好,不下三招,便节节败退。
芸娘见此,拿起锄头飞奔而去,狠狠攻向匪徒。一通乱击猛打下,那人已面目全非满身血色,轰然倒地,不知生死。
她忍下胃中的翻江倒海,立刻夺过刀,将夫君拉起来。
刹那间。
一匪徒,从她背后袭来。
怀英不顾身上的伤势,猛推开芸娘,死死抱住来人的腰腹。
“芸娘!走!走!躲起来,千万不要被抓住!”
芸娘并没有听他的话,而是握紧了刀用力回击,她气力不足,本是直奔命门的寒锋,却堪堪划破那人的颈侧。
山匪被逼退,踉跄不稳。
怀英顺势将人压倒,持刀用力扎入他的胸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