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墙的木架上,粗盐块、整块发黄的牛油、成袋的黍米,燕麦,茶砖,码放得整整齐齐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牛羊肉膻、油脂、香料和烟火的味道,与金陵厨房里米香、茶香、精致调料的芬芳截然不同。
袁微识用?襻膊?挽起袖子,露出纤细的手腕,眉头微蹙。
她想做些吃食给将领们垫垫肚子,然而,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这“米”还是她不熟悉的北地之粟。
南方的精巧点心,且不说材料难寻,就算能做出来,恐怕也难入这些习惯了大块吃肉、大口喝烈酒的北方汉子之口,分量也远远不够。
她目光扫过灶台,中午那锅浓郁的老鸭汤还温在灶眼旁,表层已经凝结了一层淡黄色的、半凝固的油脂,散发着鸭肉特有的醇厚香气。
鸭油!
一个念头闪过。
在金陵,鸭油可是制作酥皮点心的上佳材料!
鸭油酥烧饼!表皮酥脆掉渣,内里咸甜香软,既不过分精巧,又带着油酥点心的满足感,分量也足!
“王姥姥,”袁微识眼睛一亮,转头看向正在一旁默默削着土豆皮的老妇人,“这剩下的老鸭汤,上面的油层,能给我用吗?”
王姥姥停下手中的活计,容长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讶异,点点头:“油?撇去便是,夫人要用,自取就是。”
她指了指灶台边一个干净的粗陶碗。
袁微识如获至宝,连忙拿起一把木勺,小心翼翼地贴着汤面,将那一层晶莹透亮、带着诱人鸭香的凝固油脂仔细地刮进碗里。淡黄色的鸭油在碗中堆起一个小丘,散发着温暖醇厚的香气,十分细腻。
有了主心骨,接下来的寻找便有了方向。
她打开橱柜翻找:面粉有,虽是略有些粗糙,但做烧饼皮足够了。盐、糖也有,虽然糖是粗糙的褐色块糖,被她用刀背敲碎碾细了些。
墙边堆放蔬菜的地方,袁微识扒拉出几棵沙葱来。虽然已经皴干皱皮,好歹也能用。
酵母可怎么办呢?
王姥姥耳朵一动,从碗柜里掏出一只盖着纱布的大碗,打开一看,是一块老酸面。
“这个,做馍馍发的,夫人看看可是?”
袁微识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笑意:“正是!多谢姥姥!”
襻膊?扎得紧紧的,她先和“水油皮”。
面粉堆中挖一小潭,老酵母头,糖,细盐一一揉进去。
这把粗糙的面粉吸水不同,她试着揉捏,凭感觉添减干粉,直至成团,柔软光润,带着隐隐鸭香。又把湿布覆上,令其睡去,静待苏醒。
趁此空档,调弄“油酥”。
面粉堆里,将余下鸭油小火融了,趁热倾入。脂香轰然腾起,霸道地溢满屋子。筷子搅作一团,再以指温揉捏按压,直至粉脂交融,成团细腻油润,色如淡金。分作十四颗脂丸待命。
椒盐无有?无妨!
粗盐粒石臼中细细研磨,调入花椒粉,自有一番辛香。
约莫等了一刻钟,水油皮总算睡醒,袁微识又给它略揉排气,分作十四份,揉圆待用。
取一枚,掌心按扁如小碟,托起一颗油酥丸,虎口小心收拢,捏紧封口,不留一丝缝隙。十四枚雪球列队,内藏脂香。
粗壮的擀面杖自中而上下推擀成椭圆薄片,翻过面去,叠信纸般折三折,再卷起。
袁微识又细细切了沙葱,鸡蛋打散,均匀地涂抹在卷子表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