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院是处理公务、召集部属的议事厅和几间值房,后院便是他们居住的正房、小厨房以及这片演武场。小萝卜带着袁微识一一走过,边走边介绍。
“这边是议事厅,守备召人议事的地方,可威严了!”
“这边是值房,虎子哥他们当值累了会在这儿歇歇脚。”
“后面是库房和马厩,大人的黑风可神气了!”
“再后面……喏,那一排屋子,”小萝卜指着演武场西侧连着一排低矮但整齐的房舍,“本来是给下人和亲兵家眷住的。”
袁微识顺着望去,只见那一排房舍门窗紧闭,门前空地上积着薄灰,显然久无人居。
“现在怎么空着呢?”
“大人长年住在军营里,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回来一趟。”
小萝卜挠挠头,“府里就王姥姥和我,还有几个轮流当值的亲兵大哥,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。大人说,空着也是空着,不如省点嚼用。王姥姥隔段时间会去打扫一下,免得荒废了。”
袁微识点点头,徐乱治军严谨,律己也严,倒是在意料之中。
她见小萝卜蹦蹦跳跳,一脸稚气,随口问:“小萝卜,你这名谁给你起的?”
小萝卜挠了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:“是守备大人起的。守备说我声音透亮,以后可以当个前哨!”
他挺起小胸脯:“我十一啦!我很快就能上战场了!大人就是十二岁去的。”
“十一岁……也还是很小啊。”
袁微识蹙眉,有些心疼。这个小孩子只比文柏大一岁,而文柏遇到同龄女孩的揶揄甚至都不会说话,这个孩子已经开始憧憬战场了。
“不小了!守备在这个年纪,都能一打四了!”小萝卜骄傲的好像自己能一打四一样。
“那帮狗东西来屠我们村子的时候,也没多大。”他走着走着又失落起来。
袁微识抿了抿下唇,轻轻拍拍他的发髻。
“他们会付出代价的,你要相信你家大人。”
袁微识和小萝卜绕了一大圈,又从月门走回正房。
看着小萝卜嘻嘻哈哈去找王姥姥,袁微识此刻无比思念祖母和弟妹。
日影西斜,前院的议事声、争论声时高时低,却始终没有停歇的迹象。
昭明病体初愈,见澜心思未定,文柏少年意气,不知自己离家一日,他们如何了?
她找到正在小厨房烧水的王姥姥:“姥姥,不知府里可有方便的人手?我想让人去卫所那边瞧瞧我娘家人,报个平安,也看看他们缺不缺什么。”
王姥姥正在切一块风干的羊肉,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:“回夫人,府里人手都在前院议事。大人有严令,军情会议期间,无令不得擅离。老身也无法调动。”
袁微识十分忧虑,却也毫无办法。
她想了想,挽起袖子:“姥姥,借厨房一用。我也做些吃食,给守备大人垫垫肚子。”
王姥姥这次抬了抬眼,没说什么,默默让开了灶台的位置。
袁微识在厨房翻找了一下食材。
厨房不小,却因堆满了东西显得有些局促。
粗陶大缸里腌着酸菜,浓烈的酸味刺激得人直流口水;墙角堆着一摞摞厚实的、边缘粗糙的杂粮饼子,硬邦邦的仿佛能当武器。
硕大的铁锅炖在灶上,几串风干得发黑、筋肉虬结的牛羊肉条悬在梁下;角落的大盆里,甚至泡着半盆灰白色的奶疙瘩,散发着浓重的奶膻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