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桂绾看着他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笑,心头一片冰凉。她知道这一去必然凶险,以牛魔王的性子,断不会轻易放她离开。可眼下别无选择,只能先稳住他。
“既然壮士盛情……”她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警惕,声音放软了些,“那便叨扰了。只是我……我还有些私事未了,能不能先去前面那座山见个人?见完他,我自会跟壮士走。”
她故意说得含糊,赌牛魔王不会在意一个“要被压一辈子的猴子”。
果然,牛魔王嗤笑一声:“那弼马温有什么好见的?不过是个败军之将。也罢,就依你。正好我也想看看,那猴子被压得还剩几分力气。”
他竟同意了?
苏桂绾心头一震,刚要松口气,却见牛魔王忽然伸出手,作势要扶她:“山路不好走,小娘子小心些。”
牛魔王的指尖刚碰到她的衣袖,不等苏桂绾反应,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。他的手掌宽大温热,带着常年握兵器的厚茧,力道不算重,却像铁箍似的挣不脱,连带着她腕间隐去光泽的石串都被硌得发疼。
“小娘子细皮嫩肉的,这山路糙得很,我牵着你走。”他说得坦荡,琥珀色的眸子里却闪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,拇指甚至还在她腕间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,带着点粗野的亲昵。
苏桂绾浑身一僵。在天庭时,便是太阴星君待她最亲近,也不过是递盏桂花蜜时指尖偶尔相触,霜绒更是连她的衣袖都少碰。哪见过这般直白的亲近?她想抽回手,偏他握得紧实,稍一用力,反被他攥得更牢。
“壮士……”她咬着唇,语气里带了点抗拒。
“怎么?”牛魔王低头看她,眉梢挑得老高,玄袍的领口敞着,露出锁骨处一片密匝匝的黑毛,反倒添了几分野性的张力,“牵个手罢了,小娘子还怕吃亏?放心,哥哥我虽不是什么神仙君子,却也不会强人所难——至少现在不会。”
最后几个字说得暧昧,尾音拖得长长的,带着点戏谑。他说着,竟顺势往她身边靠了靠,几乎要将她半揽在怀里,另一只手还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侧,隔着襦裙的薄纱,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。
苏桂绾吓得往旁边躲,却被他搂得更紧:“别动,这坡滑。”
话音刚落,脚下果然踩空,她惊呼一声,整个人往前扑去,正撞进他怀里。牛魔王低笑一声,手臂收紧,将她牢牢圈住,胸膛硬得像块暖玉,却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“你看,我说什么来着?”他低头,呼吸喷在她的发顶,带着酒气和松脂香,“离了哥哥,你寸步难行。”
苏桂绾挣扎着想退开,却被他箍得动弹不得。换作在天庭,这般亲昵早被仙官们弹劾得体无完肤,可牛魔王浑然不觉,反倒搂得更自在,仿佛她本就该是他怀里的人。
“放开我……”她的声音细若蚊蚋,又羞又气。
“快到了。”牛魔王却像没听见,搂着她往五行山的方向走,步伐又大又稳,“前面就是陈家庄,过了庄口那棵老槐树,就能看见压猴子的那块石头了。”
他说话时,手掌还在她腰侧轻轻拍了拍,像是安抚,又像是宣示主权。苏桂绾被他半抱半拖着,浅粉的襦裙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底下的绑腿,狼狈得很。
她望着远处那座越来越近的大山,心里又急又乱。这牛魔王果然和天庭那些矜持的神仙不同,行事粗野直接,根本不按常理出牌。这样的人,怕是软磨硬泡都没用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“到了。”牛魔王忽然停下脚步,松开手,指着前方崖壁上的金光,“你看,那就是如来的帖子。”
苏桂绾这才得以脱身,连忙退开两步,整理着被弄皱的裙摆,脸颊红得像要滴血。她抬眼望向那座山,崖壁上果然压着道金光闪闪的帖子,底下隐约能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,一动不动,想来就是孙悟空了。
可没等她细看,手腕又被牛魔王抓住。他的掌心很热,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:“看完了?看完了就跟我回洞府。”
苏桂绾心头一紧,刚想找借口拖延,却听见崖壁下传来一声嘶哑的喊叫,像块石头在磨铁器:
“哪个混帐在上面吵吵嚷嚷?!”。
崖壁下的嘶吼带着股熟悉的桀骜,苏桂绾浑身一震,猛地推开牛魔王的手,踉跄着往崖边跑。
“是他!”
她趴在崖壁的碎石上往下望,只见金光压帖的正下方,果然压着个毛茸茸的身影。那猴子比记忆里瘦了太多,皮毛黯淡无光,只有一双火眼金睛,在阴影里亮得惊人,正恶狠狠地瞪着崖上。
“你是……”孙悟空的目光扫过苏桂绾,忽然顿住,眼底的戾气褪了几分,“小桂子?”
苏桂绾鼻子一酸。他还记得她。
当年她还是瑶池边的桂树精,偷偷溜去蟠桃园,撞见这猴子抱着蟠桃大快朵颐。他塞给她半个桃,毛茸茸的爪子蹭得她手痒,也是这样笑着说:“小桂子,以后俺罩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