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访客(第1页)

冯瑗一早便感觉到气氛不对。她一向睡眠浅,昨天夜里似有人络绎不绝,虽极力放低了声响,那断续而仓促的窸窣脚步,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依然让人不安宁。问过裴家的侍女,都说不知。赵晨浑然未觉,冯瑗也不好深究。

朝食快用完时,裴照出现了。脸色似乎格外苍白,细看之下,脂粉敷得特别厚重,却掩盖不住眼部的红肿和眼下的青影。

她照例行礼问安,语调似带了几分刻意的轻快:“今日风和日丽,去天宁寺的马车已在等候,公主随时可以启程。”

临出门,裴照轻轻勾了勾冯瑗的衣袖,声音低至微不可闻:“可否同乘一车?”

冯瑗看着前面赵晨与裴燕有说有笑,点头应允。

马车辘辘而行。冯瑗关切地问道: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
裴照眼圈一红,却未立即作答。她挑开车帷,看左右并无贴近之人,才从口齿间艰难挤出几个字:“家父……过身了。”

“什么?!”冯瑗大惊,忙掩住口,不可置信地看着她,但裴照又怎会拿父亲的生死开玩笑?她定了定神,声音也压得极低:“是……昨夜的事吗?”

裴照脸色苍白如纸,极轻地点了点头。

她的声音微颤,但字字清晰:“是三更时分发现的。家母半夜醒来,发现家父还未回房,以为他还在为族务操劳,便亲自去书房劝他,谁料……然后,我和裴煕先后赶到,家父倒在地上,周身并无外伤,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。裴煕认为,是风疾突发所致。可是,家父的风疾在我的调理下,已大有起色,发病频次减少,症状也缓和了,怎么会突然身故?家父才四十有五,正当盛年……”她死死咬住下唇,平复着情绪。

“节哀。”冯瑗按住她的手背,以示安慰,忽而品味出她言外之意,“你怀疑令尊之死另有隐情?”

裴照点点头,直视冯瑗的眼睛,“昨夜约戌时初,我给父亲送乌头汤,发现他晚上还要会客,但他没透露客人的身份。事发后,我悄悄问了侍奉他的家仆,这位访客及其神秘,一身玄衣,面容完全掩在风帽的阴影中,并且他一到,家父便屏退了左右,因此没有人看清他的容貌,只知道他高约六尺。仆人听到他们在书房内起过激烈争执,但隔得远,内容听不真切。约莫戌时末亥时初,那人离开,出门时咳嗽了几声,似染了风寒。家父见过那人后,心绪极为糟糕,就让侍奉的人下去休息了,因此无人目睹事发经过。”

冯瑗语气凝重:“变故就发生在从亥时到子时这一个多时辰。”

裴照沉声道:“是。我趁夜叫来了裴家各房的男性,让家仆暗中辨认,没有符合特征的。故而,想请你帮我留意,使团中可有身高六尺、又咳嗽的男子?”

“使团?”冯瑗震惊地看着她。

裴照迎上她的目光,痛楚和决绝在她苍白的脸上交织,“家父一生磊落,我不能让他走得不明不白。请冯姑娘成全!”

冯瑗思及自己的父亲,心有戚戚焉,若换作自己,也会义无反顾地追查真相的。只是这么大的事,她竟托付一个相识不到两日的人。不由问道:“为什么信我?”

裴照神色坦荡,目光灼灼,“于情,你我虽无金兰之契,却有知己之谊,所以我不怕交浅言深;于理,你与此事没有利益瓜葛,且我知你心思缜密,行事有度,能帮到我。”

冯瑗为她的信任和果决所动,郑重道:“好,我一定尽绵薄之力。”心念一转,又道:“眼下,令尊的遗体怎么办?难道秘不发丧?”

裴照眉宇间拢着浓浓的忧思与倦色:“此事,我还未想好,家父生前为迎公主驻跸煞费苦心,我不能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,但隐匿不报更是大罪。闻喜裴氏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……请允我一天时间。”

冯瑗看着她的痛楚与克制,心生悲悯。遭逢大变,既要殚精竭虑苦思万全之策,还要人前若无其事地陪同公主出游,其中煎熬可想而知。温言劝道:“到天宁寺还有些路程,你且阖阖眼吧。”

天龙寺坐落在城外,姻缘、求子、消灾、解难皆灵验,因而香火鼎盛。因接待公主之故,寺里提前清场,少了香客的喧嚣,只余香火缭绕,钟磬梵音在殿宇间回荡,浑远悠沉,直叩到人心扉里去。

住持亲自出迎,引着众人入寺。大雄宝殿内供奉着鎏金的三世佛,皆宝相庄严,俯视众生。赵晨不禁也敛了轻松的神色,转而肃穆庄重。侍女们在佛前供上鲜花、香盒,赵晨虔诚上香,跪在佛前祝祷:“一愿父皇母妃身体康健;二愿大煌国祚永固;三愿信女此去匈奴,一生顺遂,不负韶华,不负重托。信女即便远在塞外,也会为佛祖重塑金身,诚心礼拜。”

祝祷完毕,赵晨起身,往后殿走去。

裴照上前深深叩拜,心中默默求告,“求佛祖保佑,让信女早日查出谋害父亲的真凶。”

殿后的花圃内植着十余株牡丹,每株都开得饱满,姚黄璀璨,魏紫雍容,雪白者皎洁无暇,粉红者娇艳欲滴,一捧捧硕大如碗,花瓣层层叠叠,光华夺目。又有芍药错落其间,争妍斗艳,相映成趣。众人驻足观赏,称赞不已。

赵晨方才的庄重之色一扫而空,笑意盈盈道:“难怪世人称牡丹为花王,芍药为花相,二者乍看相似,放在一块儿却泾渭分明。牡丹雍容华贵,风华绝代,芍药则更显温婉清丽,楚楚动人。”

裴燕投其所好:“公主可要簪上一枝?”

赵晨闻言,欣然与女孩们讨论起该簪哪一朵花来。

冯瑗悄悄向章野使了个眼色,二人退后几步,离人群稍远,冯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:“章将军,使团中近来可有人身体抱恙,尤其是咳嗽的?”

章野略感意外,不过凭着对冯瑗的信任并未追问,思索了一番,道:“顾少卿染了风寒,前日接风宴便没有出席,这几日除非公务,一直深居简出。其他,末将也未细察。或许,医官们更清楚。”

冯瑗眼睛一亮,“顾少卿?使团副使、鸿胪寺少卿顾敬宜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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