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嬉游(第1页)

次日清早,冯瑗见赵晨换了一身劲装,英姿焕发,不禁失笑。赵晨脸微红,“我可是为了打马球才住进裴家的。我今年还没打过马球呢,早就心痒难耐了。”

说话间,裴照来问安,见此情形,自然闻弦知雅,一边陪着赵晨用朝食,一边暗中吩咐下人备齐马球用具、安排马匹、铺设球场。

朝食过后,裴照柔声道:“闻喜地小,不知所习马球规制是否与京城相同。公主想要三人一队,还是四人一队?若是三人一队,我姊妹五人便可奉陪。若是四人一队,我去叫两个兄弟来凑数。”

赵晨浑不在意,“我们女孩儿家玩就行了,不必兴师动众。”

裴照应声,回去更衣,片刻便约齐了堂姊妹,除了昨夜见过的裴燕和裴然,还有两个女子,俱是一身马装,俏丽又英气。

裴照见冯瑗仍是一身常服,便问:“冯姑娘不一起么?”

赵晨也问:“冯姐姐,你怎么不与我一起去打马球?”

冯瑗微笑道:“公主有这么多年纪相仿的裴家妹妹陪伴,就容我休息休息罢。”

赵晨嗔道:“冯姐姐,你不过长我三岁,别这么老气横秋的。”

见她无意,赵晨倒也不勉强,与众人欢声笑语着向球场走去。

冯瑗对马球这种挥汗如雨的运动兴致缺缺,独自在园中闲逛。昨日天色已晚,只是匆匆一瞥,此时信步走来,当真十步一景,移步换景,如在画中游。在九曲回廊喂了几把鱼食,看锦鲤穿梭于莲叶之间,嬉戏成趣,于她而言倒是罕有的独处时光,静谧又清闲。穿过石板铺就的拱形小桥,日头渐渐高升,她沿着蔽荫处走,不多时,面前出现一片粉白院墙,墙下大篷的绣球花开得正盛,在树荫下更显幽深清雅。

沿着粉墙不远就见到一道小门,保留着木质的原色,古朴可爱。一阵异香自门扉飘出,不似花香甜腻,倒有草木的清苦。冯瑗轻轻推门,入眼竟是一方草药圃,规整有序,如棋盘格一般分种着数十种药材。药圃旁一轮水车,正“吱呀”缓缓转动,将一抔抔清莹的水带起又泻下,为此处更添清幽之感。

黄芪、薄荷、白芷、甘草……冯瑗一样一样数过去,当是温习从前在医书上学的知识。忽然,她目光一凝,落在角落处一株草本植物上,这莫非是……因其尚未开花,她不敢断定,便走近一些,细细观察它的叶片。

“别动!”一声娇叱自身后骤然响起。正欲蹲下身去细看的冯瑗身形一顿,略显狼狈地回过身去,竟是裴照。她神情严肃,不容置疑道:“这是乌头,根、茎、叶都有剧毒,若误食,无药可医。”

果然是乌头。冯瑗带了几分尴尬的歉意,边走出药畦边道:“多谢裴姑娘提醒。方才路过这里,被草药香味吸引,冒昧进来参观。”

裴照脸上那一瞬的锋芒悄然消退,复归于恬然从容。她肤色比寻常女子还要白皙,在日光的映照下,愈发衬出近乎皎然的苍白,如寒梅傲立于雪中,清冷卓绝,不染纤尘,凛然自有一派端凝气度。

饶是冯瑗见多识广,也为她强大的气场所慑,含笑道:“裴姑娘为何在此?马球赛已结束了吗?”

裴照笑意清浅,“碰巧家兄与郑公子经过,我便央他们替我上场,趁闲过来晒一下药草。”

冯瑗诧异道:“这些药草都是裴姑娘种的?”

裴照只淡然颔首,无言中自有一种笃定的力量。

冯瑗忍不住问:“乌头剧毒,裴姑娘为何要种在园中呢?”

裴照音色如山泉清泠,缓缓道:“家父患有风疾,乌头汤可祛风阻痹,故此才冒险种了一株。此处偏僻,平日里少有人来,倒不曾出过事。每次采摘,我都会戴上海中鲸鱼的肠衣所制的手套,茎叶摘下后需浸泡十二个时辰,再悉心炮制三个时辰,方能去除毒性。然后,晾晒充分,方能入药。”说着,她自屋中拿出一小袋药材,将其倒在竹匾上,指尖轻巧拂过,将药材铺陈均匀,动作娴熟利落,似是习以为常。

冯瑗好奇道:“这就是炮制好的乌头?”

裴照点点头,“加上麻黄、芍药、黄芪、甘草,再辅以蜂蜜,就可以煎制出乌头汤了。”

冯瑗见她神情专注,周身似笼罩了罥烟般的清冷之气,日光照在她翻检药材的指尖,透出近乎玉色的澄澈,清风拂过,额前鬓间几缕发丝轻扬,宛如丹青未干的卷中人,清隽脱俗,便立在一边默默观望,不再出声相扰。

不消片刻,裴照将药材料理停当,到水车边舀了一瓢水来净手,又用一方素麻方巾细细拭干。她朝冯瑗微微欠身,“我不好耽搁太久,恐公主面前失了礼数。”

冯瑗忙道:“正好与裴姑娘同行,免得在园子里迷了路。”

裴照微微颔首。

二人并肩而行。冯瑗本非话多之人,但眼见裴照更是清冷得不沾烟火气,终是她主动打破静默道:“我听闻,裴氏一族精通《易经》,不知可常行卜筮之事么?”

裴照浅笑,“易者,变也。天地万物,无时不变,亦无常势可循。《易》之精微,在于体察天道运行、阴阳消长,而非借卜筮妄图逆势改命,故而‘《易》为君子谋,不为小人谋’。裴家世代所习,不过略窥宇宙运行变化之理,远非外间所传那般玄妙莫测。”

“‘《易》为君子谋,不为小人谋’,然圣人又云‘天行有常,不为尧存,不为桀亡’,似乎矛盾,裴姑娘如何看呢?”

“‘天行有常’是天地恒常之理,颠扑不破。君子顺应常理,《易》便能助其明理守正,趋吉避凶,小人常为一己私欲,罔顾客观规律,而将《易》当作逆天改命的工具,必不能长久。”

冯瑗心中豁然,由衷道:“冯瑗受教了。与裴姑娘同行,受益匪浅。闻喜裴氏果然家学渊源,人才济济。据说附近有个砚池,因裴氏子弟常去濯笔,池塘里的水都染黑了,故得此美名。”

裴照闻言毫无得意之色,只唇角牵出一丝细细的浅笑,“冯姑娘谬赞了。一亩大的池塘,怎么会被几滴墨水染黑呢?不过是好事之人牵强附会罢了。”

冯瑗闻之有理,深觉她思路清晰、冰雪剔透,寥寥数语便能一针见血地点出要害,世上真有这样洞若观火的女子,真叫人心折。

裴照观她面色,自然洞悉其激赏与亲近之意,于是会心一笑。那笑,虽清浅,却如三月春水般温煦。二人相视一笑,眸中俱是澄澈,映出了才女间惺惺相惜的光曜。

二人行至马球场。骏马奔腾,马蹄声夹杂着清脆的铜铃声,踏起草屑与尘沙飞扬。一场球赛激战正酣。冯瑗以手遮阳,只见赵晨一声娇叱,一马当先,擎着球杖俯身探海,一杆将球挥向郑纾。郑纾反应迅捷如电,猱身躲过对手的围追堵截,只听破风锐响,球已精准入门。真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啊!

赵晨兴奋欢呼,视线扫向望台发现了冯瑗,立即策马奔来,热情招呼:“冯姐姐,你也来玩一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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