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嬉游（第2页）

她双颊因运动泛起健康的红晕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一下马，早有捧着果饮、香茗、巾帕的侍女迎上，她接过巾帕擦脸，取过果饮一饮而尽。场上众人也纷纷下场休息。

裴照环顾左右，问道：“裴熙呢？”

顶替裴煕上场的族兄弟裴烈道：“他去找你了，怎么，你们没遇到吗？”

裴燕手指不远处，“瞧，他回来了。”

一时间，少年人云集，算上冯瑗，共有七女三男。赵晨突发奇想：“我们打一场五人制球赛如何？猜拳分组。”特意对冯瑗道：“冯姐姐，你可不许偷懒，必须上场。”

冯瑗苦笑，“公主不嫌我球技差、拖后腿便好。”

猜拳结果，冯瑗同赵晨、裴照、裴燕、裴烈一组，对方多一个男子，赵晨眉头都没皱一下，煞有介事地拉着队友们分析对方的弱点，提防何人、何种招数等等。

众人跃身上马，分列两阵。只听一声锣响，彩色马球凌空抛起，刹那间众人策马追逐，尘土飞扬。你来我往的激烈争夺中，冯瑗也被激起了争胜之心。她紧盯着滚动的球，瞅准时机，球杖一扬，格开了对方的球杖，将球兜入自己的球杖控制内，耳边瞬时传来队友的欢呼和对方的惊呼——裴煕的球杖竟然脱手掉落。冯瑗的球技是在鹿鸣书院时练的，为了不暴露自己女儿身份，她打球很使劲，但裴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，何至于被她震落球杖？这放水也太明显了。念头电转而过，场上瞬息万变，她手眼不停，球杖一摆已将球传给赵晨。裴照、裴燕默契地左右护航，赵晨带球疾驰，忽然勒缰急停，挥杖射入球门。赵晨回身与队友击掌相庆。

郑纾朗声笑道：“人不可貌相，冯姑娘球风竟如此彪悍！”

冯瑗自然不会说裴煕放水这种煞风景的话，大方道：“承让！”她的脸微红，发髻微堕，较之平日的娴静更添明媚鲜活之姿；广袖用攀膊缚住，虽不如马装英气，策马时却有吴带当风的飘逸之感。

赵晨玩得酣畅淋漓，心满意足。回房沐浴更衣后，更觉神清气爽。

午后，裴氏众姝陪着赵晨在园里漫步闲话。

女孩间最易熟络的话题莫过于妆容脂粉。从时下流行的眉黛、花钿样式到各色胭脂水粉到养颜护肤，谈兴甚浓。

裴然巧笑嫣然，“外头售的铅粉，敷上总嫌太白，失了天真。我自个儿琢磨，用白牡丹、白月季、白茶花和栀子花的花瓣，与珍珠细细研磨，制了一款香粉，自然又清透。”

众人朝她的面庞望去，果然粉白匀净，肤若凝脂，如花瓣初绽，纷纷称赞。

裴燕目光一转，“阿薰，你今年好像没犯桃花癣？”

裴薰恬然笑道：“多亏阿照给了一个新方子，用玫瑰、芦荟汁并碾细的珍珠粉调成膏，比蔷薇硝更温和滋润些，一开春我就用上了，果真没再犯。”

裴然叹服道：“阿照懂药理，若是将心思放在养颜上，我们姊妹几个加起来也不及她一半。”

裴照难得露出小女儿般俏皮之态：“我不过拾人牙慧，公主在此，你们倒不趁此良机请教宫里有何秘方？”

众人闻言，纷纷用热切的目光看向赵晨。赵晨想了想，道：“宫里讲究以内养外，我瞧母后常年食用永驻汤，是以血燕、雪蛤、藏红花熬制而成，虽年近五旬，依旧容光焕发，一丝皱纹都看不到。”

众人皆艳羡惊叹，因为药材皆是寻常难得之物，虽知其方，却也枉然。

冯瑗微微一笑，打破微妙的沉默，“众位妹妹正当绮年，肤如凝脂，人比花娇，何须驻颜？”

众人听罢，看着眼前姹紫嫣红的花，羞赧又欢喜。

裴燕接道：“说到花儿，天宁寺的牡丹是一绝。花期极长，开到四月不败，想来是得到佛光庇佑。”

赵晨听了，兴致盎然，“洛阳白马寺的牡丹我倒是见过，堪称国色天香，可惜只去过一回，不如我们明日去天宁寺赏牡丹如何？”

众姝皆欢喜附和。

入夜。裴照端着汤药步入裴敬宣的书房。

“爹，这是刚煎好的药。”

裴敬宣接过细烟袅袅的药碗，试了试温度，便一饮而尽。他看着女儿，和蔼道：“辛苦你了。难为你陪侍着公主，还不忘为我煎药。”

裴照温和道：“这乌头汤一旬一帖，不可偏废的。风疾最忌操劳，爹还要保重身体才是。”

裴敬宣露出欣慰之色，叹道：“阿熙若是有你这么沉稳，为父也就放心了。”

裴照迎上父亲的目光，眼神坚定又赤忱，“既然爹这样想，我愿意留在家里，替爹打理族中事务。”

裴敬宣摇摇头，“我不过随口说说，怎么会为此耽误你终身大事？”

裴照目光灼灼，“嫁不嫁人，女儿无所谓。为了延续香火，招婿入赘亦无不可。爹，女儿不比任何男子逊色！”

裴敬宣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，沉声道：“你也早点休息吧，明日还要侍奉公主。”

裴照垂眸，敛住失望的神色，轻轻将药盏收入托盘，瞥到小炉上茶水正滚沸，便问道：“这么晚了，爹还要见客？”

裴敬宣淡淡“嗯”了一声，并未多言。裴照便知趣地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