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晨想了想,转向冯瑗,“冯姐姐可有好主意?”
冯瑗笑道:“公主真会难为人。”略作沉吟,娓娓道:“此园格局别致,风物清妙,斗胆拟个‘非’字,一来取主家姓氏之一半,二来寓此园精妙,非人间所有之意,三来‘非’通‘菲’,合园中四时芳菲不断之趣。班门弄斧,裴家主见笑了。”
众人凝神细品,小声议论。裴敬宣缓缓点头,“妙啊。非园,不落俗套,又有意趣。姑娘的郡望是何处?”
冯瑗施了一礼,方道:“小女扶风冯瑗。”
“原来是扶风冯氏,怪不得。阿照,你们姊妹几个要多向冯姑娘学习。”
坐于末席的三名女子起身行礼,冯瑗连忙还礼。
赵晨朝裴氏三姝眨眨眼睛,“你们都擅长打马球吗?”
三姝讶然,裴燕和裴然对视一眼,略带几分羞涩,而裴照噙着温雅的笑意,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父兄方向,继而落落大方道:“不敢称擅,不过是兄弟姊妹间闲时玩闹,有几分熟练罢了。”她声音清冽如山泉淙淙,虽谦虚却无拘谨之态,是百年底蕴养出来的风范。
吴王赞许道:“裴姑娘落落大方,可许了人家?”
提到爱女,裴敬宣笑容满面,语气颇为骄傲,“小女已许了同在河东的柳氏。”
吴王颔首笑道:“门当户对,是门好亲。”
当面提及亲事,裴照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满脸绯红,依然腰背挺直,只是略略垂下螓首,无喜无悲。
筵席在宾主尽欢中落下帷幕,众人各自回房休息。裴家家主还不得安寝,将裴煕叫到书房嘱咐一番。
裴敬宣神色难掩激动,“我已经打探过了,使团会在闻喜多盘桓几日,以补充物资,这也是我裴家的良机。公主銮驾驻跸是裴家满门的荣幸,接待好公主,自能提升我裴氏的声望。吩咐下去,上上下下都警醒着点儿,过了这几日,我有重赏。”
裴煕应声。
裴敬宣目光落在他身上,眉头皱了皱,“好端端的你怎么提到打马球?公主怕是惦记上了。这要是出一点差池,我们裴家可担当不起。”
裴煕语气轻松,“父亲,你放心吧,不会有事的。就算不慎磕了碰了,不还有阿照嘛?”
“你这什么话?”裴敬宣面色一沉,“这几日,尽好地主之谊,千万不要节外生枝,知道吗?”
裴煕并未立即应允,而是试探着说:“父亲,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这次使团里不乏重臣,还有圣上的弟弟吴王,若是得到他们的举荐……”
裴敬宣斥道:“住口!你忘了裴家的祖训了么!”
裴煕并没有退让,反而争辩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,裴氏蛰居闻喜已逾百年,再不入仕,世人都要将我们忘了。出了闻喜,谁还记得曾经的河东裴氏呢?裴氏子弟寒窗苦读,难道只为了清谈消遣么?”
裴敬宣气极,颤抖着指着他道:“好,好,你既不屑为裴氏子孙,我裴敬宣也不敢有你这样的不肖子!等过几日,开了宗祠,你自去平步青云!”
裴煕心中一凛,再不敢造次,低头认错道:“父亲息怒!孩儿多喝了几杯,言语无状,冲撞了父亲,请父亲宽恕。”
裴敬宣余怒未消,拂袖转身,“你退下吧。”
裴煕虽心不甘也只好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