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倾心（第1页）

翌日早晨，树上的雀鸟欢声啁啾。章野领着冯瑗查看备好的礼物，竟装了满满一车。

“这么多！”

章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末将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，看到什么好的就都买了一些。”

冯瑗笑而不语，登车向何家而去。

叩了叩油亮的厚漆大门，有仆人应声开门，冯瑗问：“何小姐可在家？劳烦通传一声，冯瑗来访。”

仆人见她气质打扮，不敢怠慢，将她引到会客厅奉茶伺候。何家是本地士绅，粉墙黛瓦，宅院深深。

不多时，何毓秀扶着一个年轻女子出来，见到冯瑗，她惊喜道：“冯姑娘，真的是你！”松开那女子的手，快步上前，“冯姑娘，您怎么来了？”又回头，“嫂嫂，这就是冯姑娘，哥哥的案子多亏了她！”

那女子闻声就要拜倒，冯瑗赶紧扶住，近看她温婉秀丽，白皙的脸上已珠泪滚滚，“多谢冯姑娘救命之恩。”

冯瑗温言道：“夫人多礼了。天日昭昭，不会叫好人蒙冤的。”目光打量过她尚未显怀的腹部，语气中带了几分关切，“如今一家团圆，夫人还需好好照顾自己才是。”

何夫人含泪点头。

冯瑗又问何毓秀，“令兄还好吗？”

何毓秀点点头，可眉头深锁，欲言又止，似有难言之隐。

冯瑗道：“可有什么难处？不妨直说。”

“哥哥昨日回来后，沐了浴，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，不愿见人。对嫂嫂，一个字都还没说过。”

何夫人忍不住拭泪。

冯瑗微微叹了口气，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
三人来到书房外。何毓秀唤了一声：“哥——，冯姑娘来看你了。”

冯瑗想到何懋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姓名，轻轻推开门进去。何懋秀似受惊地回头，“出去——是你？”声音由冷转为犹疑。

何毓秀急忙从旁道：“哥，是冯姑娘为你翻的案!”

冯瑗转身对何毓秀和何夫人道：“能否留我与何公子单独说几句话？”二人点头退下。

何懋秀忽地跪下大拜，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”

冯瑗扶他起身。他换了一身素白如雪的衣服，头发虽披散未束，但已与监牢里的样子很是不同，长相清俊，眉宇间能看出读书人的气质，只是神情黯然萧索。

冯瑗缓缓道：“我虽出了点力将你从囚牢中救了出来，可你似乎画地为牢，又将自己囚住了。”

何懋秀心头一震，“我……”

“你无法面对自己，面对家人，面对妻子，是不是？”

何懋秀又是一惊，不想她如此通透，竟能看穿人心，又如此一针见血地点出来，低下头去点了点头。

冯瑗正色道：“大丈夫仰不愧天，俯不怍地，足矣。不要钻牛角尖。”

顿了顿，她继续道：“破身外牢易，破心中牢难。未来如何，还要靠你自己。你可以给自己一段时间来疗愈，但不要太久，别让身边的人太累、太担心。”

何懋秀感觉似有融融暖意，消解着冻结内心的寒意，他眼圈泛红，哽咽道：“学生记住了。”

冯瑗点点头，换了轻松的语气道：“我今日前来，是受人之托来提亲的。事关何小姐，还是让何小姐一起来听听吧。”

冯瑗对着何毓秀说：“章将军的心意，我看在眼里，所以才来替他说亲。他今年三十四岁，从军多年，忠实可靠。不过，他此番作为公主的侍卫长，跟随公主出塞，归期难料，这门亲事你可愿意吗？”

何毓秀低垂着头，手指绞着衣裳上的系带，低声说：“我不嫁人，我哥还需要我照顾呢。”

冯瑗看了一眼何懋秀，道：“何公子自己会照顾自己，要紧的是，你心意如何。”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，只有眉间的朱砂痣随着眉头一紧一松，似在跳跃。她真诚道：“我知道一时之间让你做决定是强人所难，只是人生若萍水相逢，不想你俩彼此留下遗憾。”

冯瑗离开何宅，轻叹一声，尽人事、听天命吧。抬头看天，乌云翻滚，远处闪电撕开天幕，要下雨了，冯瑗快步登上马车。不过须臾间，雷声响动，雨点倾泻而下。待到驿馆时，雨势如注，天地间仿佛都沉浸在灰濛濛的水雾中。

冯瑗刚要下车，一道身影举着伞破雨而来，原来是章野，想必他一直在门口眺望。看着他满脸洋溢的期待，冯瑗不落忍地垂下睫，轻声道：“抱歉。”

章野脸上的笑意凝住，所有的神采仿佛一瞬间被吸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