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千小说网

好戏（第1页）

冯瑗问书吏：“县令可在衙署？”

书吏恭敬地答道：“县尊此时应当在陪公主观赏本地梆子腔戏。”

郑纾主动请缨：“要不要我去请？正是用到郑氏招牌的时候。”

冯瑗笑道：“好。劳烦郑大人，带穆县令到胡宅门口看一出好戏。”

“胡天庆，你给老子出来！欠老子钱，还敢叫人打老子，老子就在这儿，你有种出来啊！你个缩头乌龟王八蛋！……”吴逵立在胡宅门口，火力全开，骂得是要多脏有多脏，很快吸引了一群人围观。

胡宅大门倏然洞开，两排家丁提着棍棒蜂拥而出，将吴逵团团围住。围观群众见此阵仗，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，唯恐殃及自身。家丁们让出一条路，胡天庆缓步走近，一脸阴鸷地盯着吴逵，“你找死！”

吴逵怒目而向，“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！老子替你杀了人，栽了赃，你还不给老子钱！老子豁出去了！”

胡天庆脸色大变，杀意陡现，狠狠道：“给我打！打到他闭嘴为止！”

吴逵冲开家丁的包围，边跑边喊：“胡天庆，你指使老子、杀了桃红、嫁祸何懋秀，你现在、又要杀人灭口！”棍棒劈头盖脸打下，吴逵很快只有招架之力。

“住手！”一声断喝，穆县令带着衙役将现场围住。他在暗处旁观，听到吴逵的指认，已然明白了让他看戏的用意，没想到何懋秀一案果真另有玄机。他心擂如鼓，冷汗直出，但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荣耀和前程，立即将一干人等都带回衙门问审。

冯瑗追上他，从袖中抽出几页卷纸，“穆大人，这是何懋秀和吴逵的口供，或许对审讯有所助益。”

穆志成接过卷纸，匆匆翻阅，汗自鬓间滑落，脸色红白变换，手也不禁颤抖起来，“这、这……”

冯瑗眼神清澈，语声清亮，似乱局中一缕清风，“大错尚未铸成，大人还有机会补正。”

穆志成点点头，眼底掠过羞惭，又转为坚定，郑重向她拱手一拜。

击鼓升堂。早有大群百姓闻讯赶来，挤在衙门口看热闹。冯瑗功成身退，也隐在人群中旁听。吴逵和胡天庆被带上堂，惊堂木一拍，吴逵干脆痛快地交待了被胡天庆收买杀人嫁祸的全过程。人群一片哗然。

冯瑗忽然感觉身边分外拥挤，侧头瞥了一眼，紧接着又看一眼，竟然是男装打扮的赵晨。

冯瑗刚要张口，赵晨已抢先冲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，笑嘻嘻地小声说：“别担心，我来看看热闹，章野在边上保护呢。”

冯瑗视线一转，果然见章野立在她身后，旁边还有何毓秀。冯瑗蹙眉，真是胡闹！

“别管其他的了，快看，这可比梆子戏有意思多了，坏蛋就是他吗？”赵晨伸长着脖子，手指着胡天庆，兴致勃勃地说。

冯瑗视线回到堂上，吴家邻居、如意楼老鸨、赌坊伙计等相继上堂作证。胡天庆拒不认罪，狡辩道：“太爷明鉴，我是花钱包了桃红，可没过几天，那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跟别人跑了，我对她所做的事一无所知啊。说起来，我也是人财两空呢。”

老鸨愤然反驳：“呸！你当我不知道，我楼里的龟公碰到过桃红，问她不是跟着胡大爷去外地了吗，桃红说她在替胡大爷做事，事成之后胡大爷就替她赎身。哎哟，我家桃红才十八呀，你这天杀的，骗了她就算了，还要她的命啊……”

穆志成冷冷道：“胡天庆，你有何话说？还要本县传龟公上堂对质吗？”

胡天庆不敢应声，又道自己只是让桃红勾引何懋秀，并没有教唆吴逵杀人，完全是吴逵自作主张。

穆志成恼怒道：“若只是冒充桃红的哥哥，你会给他五百贯钱？十贯钱就足以普通百姓一家一年的吃用花销，你当本官可欺么？！本官看你不见棺材不掉泪，来啊，用刑！”

衙役提起胡天庆到院中打板子。别看胡天庆平日里打起人来下手狠毒，自己可经不起一点打。不到十板子，就招认了。

穆志成舒了一口气，沉声问道：“你与何懋秀有何怨仇，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害他？”

胡天庆咬牙切齿，“太爷何不问问他？”

穆志成想了想，吩咐道：“带何懋秀。”

何懋秀拖着脚镣一瘸一拐地上堂来，一身囚衣又破又脏，头发蓬乱，形销骨立，但精神要比昨夜牢房所见好许多。

穆志成让人给他除去脚镣，换了比较温和的语气道：“何懋秀，胡天庆已供认嫁祸你杀人，你与他可有什么怨仇？”

何懋秀一愣，看着胡天庆满是困惑，“回县尊，学生平素与胡天庆并无瓜葛，遑论仇怨。只是数月前，婉拒了他对舍妹的提亲。”

胡天庆恨意翻涌，大声道：“我有意与何家结亲，他却将我的媒人赶了出来，说什么他是清白斯文人家。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！我要他死！还要他身败名裂！”

他目光阴鸷，上下打量着何懋秀，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，忽然朝他咧嘴一笑，语气残忍：“你不是清白斯文人吗？还不是和妓女睡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