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笑仿佛一把利刃扎进心口,何懋秀猛地瑟缩一下,进而脸色煞白,浑身都颤抖起来。
胡天庆更为得意,露出阴狠猥琐的神情,低低地说:“我原本打算,等你人头落地,就娶了你妹妹,尝尝清白斯文人的滋味。”
何懋秀用颤抖的手指着他,声音喑哑而破碎:“你、你这个禽兽……魔鬼……”
穆志成厉声喝道:“胡天庆,你杀人还要诛心,歹毒至极!本县宣判:胡天庆收买吴逵杀害桃红并嫁祸何懋秀,丧心病狂,罪大恶极,按《大煌律》,判处斩刑!”
堂下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。
穆志成清清嗓子,继续道:“何懋秀,遭人陷害蒙冤,如今案情大白,即刻释放归家。”
这几个字如千钧巨石般,在何懋秀耳边一遍一遍回荡,他眼泪汹涌,身体却似泥塑木雕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“哥——”何毓秀早已泪流满面,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。二人抱头痛哭。
堂下众人也纷纷感慨,为这纷乱曲折的案情,为恶人终于伏法、好人终得好报。冯瑗也有些动容。侧头看赵晨,眸中亮晶晶的,似有珠光闪烁。
“走吧。”冯瑗低声道,“一会儿被认出来,又节外生枝。”赵晨点点头,拉着冯瑗的手转身。章野看了一眼相拥的兄妹俩,护着赵晨离开。
为不惹人注意,赵晨乘的是一辆普通的安车。上车后她就抑制不住兴奋地说:“真好,刚才看得太过瘾了!那个坏蛋,砍他头都算轻了,简直应该弃市!五马分尸!冯姐姐,你真是太厉害了,不到十二个时辰就把案子翻过来了。”
“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,还多亏了章将军和郑大人相助。尤其是章将军,调派人手,缉拿凶徒,功不可没。”
赵晨赞同地点点头。
冯瑗挑开车帷,向车外骑马随行的章野问道:“章将军可曾婚配?”
章野一怔,不知她为何这样问,略显拘谨地答道:“末将父母早亡,多年来辗转行伍间,还未成家。”
冯瑗眼角带笑,“若是章将军不嫌弃,我腆颜做个媒人。”
章野手中缰绳一紧,惊喜、疑惑、紧张各种神色悉数登场,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
赵晨眼睛一亮,凑到窗边好奇道:“章野,你看上谁家姑娘了?“
冯瑗轻笑,“自然是何家姑娘。”
赵晨眼珠一转,方才恍然大悟地“哦——”了一声,八卦意味十足。那三十多岁的汉子黝黑的脸上竟透出红晕,一直蔓延到耳根后。
冯瑗略带促狭道:“公主不如放章将军一个时辰的假,让他置办些礼物,我这媒人也不好空手上门啊。”
赵晨连连点头,乐不可支地拍着手道:“准了!何家真是双喜临门呢。”
章野兴奋中带着几分羞赧,抱拳道:“多谢公主!多谢冯姑娘!”
冯瑗略略颔首。她本不信什么一见钟情,可若是两情相悦,为何不成全呢?
掌灯时分,穆志成双手捧上一卷案宗,恭敬道:“这是何懋秀一案新的卷宗,请公主过目。”
赵晨看了一眼卷宗,并未去接,仪态端方地说:“穆大人这次的案子办得很好,百姓交口称赞,我亦有耳闻。”
穆志成闻言,脸上微微发烧,低头躬身道:“下官惭愧。此番若不是公主明察秋毫,下官险些铸成大错。”
赵晨的声音如珠玉落盘般清脆悦耳,但语调从容,字字清晰:“古人云,‘人孰无过?过而能改,善莫大焉’。穆大人虽一时不察,但意识到疏失后能积极匡正,有君子之风。为县令者,是一县之宰,百里之侯,身系重则。古人又云,‘兼听则明,偏信则暗’,穆大人以后当以此为戒,莫要偏听偏信。”
穆志成又羞愧又惶恐,后背已经汗湿,他俯身下拜,毕恭毕敬道:“下官谨记公主教诲。”
穆志成退下后,赵晨得意地问:“冯姐姐,方才我表现如何?”
冯瑗不禁莞尔,由衷夸道:“公主仪态端方,言辞有度,恩威并施,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。”
赵晨唇角轻扬,狡黠地笑道:“都是冯大家教得好!”
二人笑作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