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鸣冤(第2页)

冯瑗假装听不出婉拒的意思,只以架阁库的规矩说事,道:“大人只需允我进入架阁库浏览卷宗即可。如此,卷宗不出架阁库,也不算坏了规矩。”

穆县令只得勉强答应。冯瑗见天色将暗,架阁库内不可点灯,便不再客套,即刻随县丞前去查卷宗。细细翻阅之下,并未有什么发现。虽有些失望,她并不恋战,转而对县丞道:“可否带我去见见何懋秀?”县丞为难,表示还得县令做主。

冯瑗立马回驿站,县令尚未离开,正在操持接风宴。冯瑗提出要见何懋秀,穆志成面色不豫道:“这是阁下的意思,还是公主的意思?可是怀疑本县办案不公?”

冯瑗丝毫不惧,淡淡一笑道:“何懋秀家人拦驾鸣冤,公主不得不过问此事。若是大人断案无误,自可光明正大,给何懋秀家人一个交代;倘若有什么错漏之处,及时补正,保全何懋秀一条性命,也是功德无限。无论结果如何,于大人官声无碍,若是发现了新的真相,也是大人心系案情,反复思索推敲案情而得。”穆志成自然听得懂其中的关窍利害,态度松动下来。

“早就听闻冯姑娘聪明过人,郑某也想同往见识见识。”语声清朗,冯瑗不用回头,已知道是郑纾。

穆志成微微皱眉,“这位是……”

郑纾唇角含笑,从容道:“荥阳,郑纾。”

冯瑗还是第一次听他自报荥阳郑氏的名号,心中微动,知道他是好意。她是内廷女官,虽是公主身边的人,在地方并无实权,恐怕地方官不会真心配合。他虽然官位不高,可荥阳郑氏名重朝野,郑蕃作为尚书右仆射,还主管着吏部,这位穆县令无论如何不敢轻忽。

果然,穆志成不再踌躇,提议道:“如此,宴后本县陪同二位一起提审何犯如何?”

冯瑗含笑谢道:“公主行驾不可愆延,我等这便去牢中,只消大人吩咐一名书吏在旁记录便可。”穆志成答允。

冯瑗和郑纾即刻骑马去县牢。路上,冯瑗由衷道:“方才,多谢。”

郑纾唇角轻扬,“无妨,‘荥阳郑氏’这块招牌,能用就用,我是毫不在意的。”

进了县牢,狱卒将他们带到关押何懋秀的牢房外,小心翼翼地说:“贵人请见谅,小人不能打开这牢门。”

冯瑗心道这县令倒是个谨慎的人,道:“无妨。去搬一张书案、三张椅子来,再添两盏油灯。”

狱卒领命,和另一个狱卒很快摆好了桌椅。这时,一个书吏模样的人急匆匆跑来,怀中夹着笔墨纸砚,气喘吁吁行礼,“见过贵人,县尊让小人来作记录。”

冯瑗略点头:“有劳。”

冯瑗一直在观察何懋秀,他蜷缩在角落的阴暗处,一动不动,连眼皮都许久不眨,他们在这说话、搬运桌椅,他也浑然不觉,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。她回身,同郑纾和书吏各自落座,让狱卒把何懋秀叫“醒”回话。狱卒取来铜锣,靠近何懋秀重敲了两下,“哐——”的巨响在牢房中回荡,何懋秀猛地一激灵,惊恐地看着他。狱卒道:“何秀才,有贵人提审你,好好回话。”

何懋秀闻言,迟钝地转过头来,才似看到冯瑗他们,迟缓地往靠近三人的方向挪去,腿脚不太灵便,看样子是受过刑。他仰起头,眼里隐隐有微光浮动,声音低哑而急促,“你们是谁?”只一瞬,又像被现实击溃,低下头颓然道:“没用的,证据确凿,我已经认了……”

冯瑗本想过换身男装以便审讯,可郑纾在旁,担心他因而联想起韩溯,便作罢了,此时只能含混答道:“你不必知道我等身份,你只需知道,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,此时距秋后,不过寥寥数月。”话音一转,她忽然扬声喝道:“何懋秀,你如何杀害了桃红,从实招来!”

何懋秀的声音嘶哑,眼神迷茫又恍惚,“她不叫桃红,她叫吴贞儿……我没杀人……”

冯瑗蹙眉,莫非是张冠李戴?便问道:“你可见过尸首?被害女子是如意楼的桃红。”

何懋秀点点头,神情依然似梦游一般茫然,“我见过,可是她告诉我她叫贞儿……大约两个月前,我与友人聚会后回家,经过一个巷口,突然一女子跑出门来,一头撞在我怀里,还未问及怎么回事,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挥棍就打过来,我下意识地抬手接住。虽挨了两棍,我毕竟抓住了棍子与他对峙,我斥责他为何打人,他看我是读书人,便丢下棍子跑了。那女子对我千恩万谢,要替我上药,我拒绝了。她告诉我,她叫吴贞儿,打她的男子是她哥哥,他俩相依为命,可是她哥哥性情暴躁,又嗜赌成性,赌输了就打她。我也有个妹妹,自小娇养,听到她的遭遇,不禁动了恻隐之心。此后每次经过她家门口,我都留意着,看她那不成器的哥哥有没有欺负她。她清纯可爱,怎么会是青楼女子呢?”

冯瑗微微眯眼,预感事情不简单,开门见山道:“说说案发当日的情况。”

何懋秀的手一下握紧了囚牢的围栏,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,“那一日,我见她提着一桶水吃力地往家走去,便上前帮忙。她家门槛又高又宽,她提不进去,我便帮她提入院中。我本该立刻走的,可她给我递了一杯茶……她哭着求我带她离开。我怜悯她,但并无私情,想着回去与妻子商量,让她来家里做侍女,这样也就可以离了她那个哥哥……可没想到,没想到就在那天,她死了。”

冯瑗明显感觉他隐去了什么,便问道:“有不止一位街坊作证,你进了吴家有半个时辰,离开时神色慌张,这半个时辰你做了什么?”

何懋秀脸色惨白,喃喃道:“我没有杀人,我真的没有杀人……”

冯瑗不为所动,沉声道:“若要我相信,就据实回答。”

何懋秀痛苦地闭上眼,浑身颤抖着佝偻下去,仿佛在与什么看不见的猛兽激烈搏斗,终究还是摇摇头,一言不发。

冯瑗并不放弃,“你的妻子已怀有身孕,你忍心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?今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,父亲是个杀人犯吗?还有你的妹妹,她为你四处奔走,你有为她们想过吗?”

何懋秀剧烈摇头,以手覆面,泪水从他瘦削发白的指节中汩汩流出,他泣不成声,“我本应该立刻走的,可是她突然从身后抱住我,我不知怎么了……”他痛苦地以头撞击着牢房的围栏,满是羞愧与悔恨。

“你,和她……”冯瑗难以启齿。

郑纾替她问道:“你们当真发生了关系?”

何懋秀闭着眼,重重点了点头,“我不知道是怎么了,鬼使神差地……事后我清醒过来,她哭着对我说,愿意没名没分地侍奉我,我当时很慌乱,赶紧离开了,竟遗忘了随身携带的扇子。”

冯瑗心里有数,转头看看郑纾,那一瞬竟有些失神,想到了此前与赵昱一起查案的情景,她很快敛住心神道:“郑大人可还有要问的?”郑纾微微摇头。

冯瑗转向书吏,“都记下了吗?”书吏点头,将记录的几页纸交给冯瑗过目,冯瑗一目十行,道:“让他画押吧。”

书吏取出印泥,何懋秀看着冯瑗,眼中期望与愧悔交织,手指颤抖着画了押。冯瑗将卷纸叠好,收入袖中,神色沉静如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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