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忠!”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颤,却带着一种孤狼般的狠厉,“立刻!备车!不!备马!哀家要去北门!”
“不可!万万不可啊太后!”赵忠噗通跪倒,抱住何莲的腿,“外面已经全乱了!刀枪无眼!您去了就是送死啊!董卓就等着您去呢!”
“哀家不去才是等死!”何莲嘶声低吼,“这黑锅扣下来,辩儿和哀家立刻就是万劫不复!必须去!必须让流民看到哀家!看到哀家不知情!看到哀家和他们一样愤怒!”
她脑中飞速运转:【硬闯肯定不行!董卓的兵巴不得我出去!得有个…得有个能镇住场子、至少能护着哀家冲到流民面前的人!赵云!只有赵云!】
“赵常侍!”何莲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,“你亲自去!去北门!找那个常山赵子龙!告诉他!”
她语速快得像燃烧的火线:
“北门粥棚的粮食,是董卓故意调拨的掺沙发霉的军粮!是毒计!”
“流民因此暴动!西凉兵正在弹压!很快会演变成屠杀!”
“哀家要亲赴北门,揭穿董卓阴谋,安抚流民!”
“哀家求他!以城外百万生灵之名求他!护送哀家一程!护哀家到流民面前!让哀家有机会说话!”
“告诉他!哀家以大汉太后之名起誓!若能平息此乱,揪出幕后黑手!哀家…必不负他今日援手之恩!他的忠勇,不该埋没于乱世!”
赵忠老脸煞白:“太后…他…他只是个无名小卒…如何能对抗西凉兵…”
“现在只有他!”何莲斩钉截铁,眼神决绝,“告诉他!这是哀家…也是这洛阳城百万生民…最后的生路!他若不来…哀家便自己去!纵死…也要死在流民面前,不能背这千古骂名!”
赵忠被那眼神中的绝望与疯狂所震慑,知道再无转圜余地,一咬牙:“老奴…遵旨!”他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,背影仓惶。
何莲颓然坐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,背靠着沉重的书案,浑身脱力。殿外隐约传来的混乱喧嚣,仿佛死神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。
【赵云…常山赵子龙…你会来吗?你…敢来吗?敢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后,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流民…对抗如日中天的董卓和他的西凉铁骑吗?】
时间,从未如此缓慢,又如此迅疾。每一息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。
殿外混乱的声浪似乎越来越清晰,夹杂着模糊的哭喊、怒吼和兵刃碰撞的脆响!北门的火,已经烧起来了!
就在何莲的心沉入冰冷深渊,几乎要放弃希望,挣扎着准备自己冲出去搏命之时——
殿外,传来了急促而稳定的马蹄声!
由远及近!如疾风骤雨!竟盖过了远处的喧嚣!
紧接着,是宫门守卫惊愕的呵斥声、金属撞击声,以及…几声沉闷的倒地声!
“轰——!”
嘉德殿沉重的殿门,竟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!
刺目的天光混合着硝烟般的尘埃涌了进来!
逆光中,一人一马,矗立在殿门之外!
马是寻常的棕色战马,此刻却口鼻喷着粗重的白气,浑身汗湿,显然经过了剧烈的奔驰。马背上之人,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劲装,此刻沾染着新鲜的尘土和…点点溅射状的血迹!
他手中,倒提着一杆银枪!枪尖染血,在涌入的光线下,闪烁着刺目的寒芒!
正是赵云!
他脸上带着风尘与一丝激战后的凛冽,眉宇间那股磐石般的沉凝依旧,但此刻却多了一种一往无前、斩破荆棘的锐气!他额角那道之前划破的伤痕似乎又崩裂了,渗出一缕鲜红,顺着坚毅的脸颊线条滑下,更添几分肃杀。
他的目光,如同两道穿透尘埃的利剑,瞬间锁定了跌坐在地、狼狈不堪的何莲。
没有废话,没有行礼。
赵云只是猛地一勒缰绳,战马人立而起,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!他手中的银枪向前一指,枪尖遥指北门方向那喧嚣震天的所在!
清冽如冰泉、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,在空旷的殿内轰然炸响:
“太后!”
“上马!”
“常山赵子龙…”
“为您开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