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抄。”她不假思索地拒绝。
“不抄?”萧承懿轻笑一声,仍是那副不阴不阳的做派,“那便饿着罢。”
说罢便当真坐在一旁,好整以暇仿佛能跟她耗到天荒地老,大有她若不写、他便不走的架势。全然无帝王威仪,倒像市井里与人置气的无赖。
萧承懿这人,果真是将看她热闹当做人生一大乐事。
没脸没皮!泼皮无赖!下三滥!
崔明禾咬牙切齿。
遇上这等软硬不吃、油盐不进的……饿肚子事小,可若是真叫他这般日日耗在这里,那她这扶摇宫可就当真成了他的行宫别院了。
他当真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紫檀圈椅里,随手从她书案上抽了本杂书,慢条斯理地翻看起来。
殿内只余下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,与炭盆里偶尔迸出的一星火光。他分明是要在这里一坐坐到日暮西山。崔明禾起初还梗着脖子与他对峙,可渐渐地,腹中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低鸣。她窘迫地将身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,只盼他没听见。
“饿了?”萧承懿头也不抬,仿佛背后长了眼睛,“王喜,传膳。”
王喜应声而入,身后跟着一溜儿提着食盒的内侍。水晶肴肉,蟹粉狮子头,松鼠鳜鱼,满桌珍馐摆得琳琅满目。
“想吃么?”萧承懿搁下书卷,嘴角噙一抹戏谑的笑,“提笔,写一个字,便能吃一口。”
崔明禾怒上心头,只恨不能跟他鱼死网破。
“你!”她气得说不出话来,只觉得眼眶发热,竟有些委屈。
她崔明禾长这么大,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!便是当年在学宫,她再如何刁难他,也不曾拿吃食这等事来作践人。可他如今却偏偏就要用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来磨她的性子。
“怎么,不愿?”他挑了挑眉,亲自盛了一碗燕窝羹,用银匙搅了搅,那张脸上的笑意在热气氤氲中愈发可恶,“那便看着朕吃罢。”
他就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好过。
“崔明禾。”
王喜布菜的间隙,萧承懿看似百忙之中抽空瞧了她一眼:“一天一夜没用膳,不饿么?”
小人得志!跟个锱铢必较的市井老匹夫似的!看来是真拿她当软柿子捏了!
这念头一起,崔明禾心头的火又蹿了起来,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,当真打定了主意不吃。
窗棂落地的影子西斜了,殿内的饭菜香气也渐渐淡了下去了。
到底还是饿的。越是不吃便越是饿。如猫爪挠心似的,实在叫人难受得紧。崔明禾眼前一遍遍浮现出那些珍馐的模样,心底不断将自己劝慰。
罢了,便是权宜之计。
只动一笔,只写一字,只吃一口。
崔明禾自我催眠般在心中默念了三遍,而后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。
她是刻意瞒着萧承懿的,可这等小动作哪里瞒得过他?早在她翻身之时,他便已察觉。
“想吃?”他挑眉。
她还是妥协了。不为别的,只为自己的口服之饥。
她慢吞吞从榻上爬起来,趿上鞋,走到书案前。萧承懿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,亲自上前替她研墨铺纸,语气里几分得逞的快意。
“早这般听话,不就好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