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时无话,萧承懿也不逼她。只闲闲将人瞧了半晌,漫不经心问:“瞧着清减了些。病了?怎的不传太医来瞧瞧?”
崔明禾心道我这是心病,是见了你才犯的病,太医可瞧不好。
于是闷声闷气地回了句:“劳陛下挂心,不过是染了风寒,歇歇便好了。”
他嗯一声,也不知信了几分。只那道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,细细打量,仿佛要将她瞧出个洞来。
“脸色是差了些。”他手掌抚上她额头,试了试温度,“不像是发热。”
崔明禾下意识便要偏头躲开。
“别动。”
他却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,覆住她额上的指腹往后绕滑过去,顺势便扣住了她后颈。极要紧的命门被他这般掌控在手,崔明禾只觉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,身子僵得像块石头。
“这里,怎么是烫的?”
她终于忍无可忍,一把拨开他的手。
“我是病了,我病了还不行吗?”她怒瞪他,“陛下能不能别问了?”
她从前便是这样,既恼了,便要横眉竖目龇牙炸毛地瞪人,只是如今被折了翅,便是恼也恼不起来,徒剩下可怜了。
这认知让萧承懿莫名心情大好。
“不行。”他说,“朕还没见过病了的崔明禾是什么模样,如何能走?”
崔明禾瞪着他,被气得失声。
“躲什么?”他俯身凑近,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畔,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,“朕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“崔明禾。”
他低声唤她的名字,手是松了,话锋却一转:“朕问你,昨日赏你的经书,你抄了没有?”
来了,终于是图穷匕见了。
“烧了。”她索性破罐子破摔,梗着脖子回道。
“哦?”萧承懿眉梢一挑,竟不见半分怒意,“为何烧了?”
“看着碍眼。”
“是书碍眼,还是朕碍眼?”
明知故问。
崔明禾不答,只将头偏向一边。
“罢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像是拿她没办法似的,“烧了便烧了罢。左右也不过是些死物。”
他竟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?崔明禾将信将疑,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。果不其然,他下一句话便印证了她的猜想。
“只是,烧了朕的书,便是不敬。那便该受罚。”
他瞧出她心底那点儿不服气,从一旁书案上取来笔墨纸砚,顺次在她面前摆开。
“既是罚你,便得罚个厉害的,否则便平白堕了朕的威名。那便去抄《女诫》,一日一篇,少一个字,便罚你一日不许用膳。”
崔明禾只觉得眼前一黑。《女诫》?那玩意儿又臭又长,满篇都是些三从四德的陈词滥调。叫她抄那玩意,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