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您看。”流萤盘点造册一一入库,献宝似的双手将一个金丝楠木匣子捧着奉给她。
匣子里躺着一柄红玉髓簪,一端镂空雕刻成并蒂莲样式,簪身色泽通透,约莫一指长,细细一条,很是精巧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王公公说,陛下亲口吩咐强调的,让咱们姑娘用。”
崔明禾脸上没什么表情,片刻后,眉梢轻轻挑了一下,漫不经心道:“他倒是挺会揣摩上意。”
流萤对她这种说话阴阳怪气的腔调早就习以为常,也没当回事。
又是接连几日,崔明禾都没再见过萧承懿。
她也不急,仍旧吃了睡睡了吃,大把的时间用来发呆,偶尔吟几句酸诗,写几篇儿戏作,倒比她从前在长信宫时还要自在。
她倒是不急,有人急。
萧承懿推开门,一眼便望见了那道纤弱的身影。
崔明禾坐在梅花树下,正对着他,手里托着个小巧的赤金镜子,细细描眉。
天边云霞似火,烧红了半边天。
萧承懿脚步一顿,不知怎的,脑中竟冒出一句——
“芙蓉不及美人妆,水殿风来珠翠香。”
这扶摇宫种的是红梅,经冬更显苍劲。朵朵红梅含苞欲放,花枝随风轻颤,落了几片梅瓣在她发间。
她描好了眉,头也没回,只垂下眼皮将那支赤金镜子往流萤手上一放:“去,将那支骨瓷莲花发梳找出来。”
流萤应了声是,忙忙地往屋内去了。
萧承懿脚步声停得突然,崔明禾自然听见了。
不过她没回头。反而悠然地坐在桌前,抬腕提笔,将未画完的画添上一笔。
“崔明禾。”一声唤得不轻不重,敲在寂静的庭院里,惊飞了枝头几只寒鸦。
——笑面虎这是,兴师问罪来了?悬着的一刀终于要落下来了?
崔明禾笔尖未停,蘸了墨,腕子悬着,慢条斯理地落下最后一笔。画的是院中那株红梅,枝干虬劲,花苞点点。
萧承懿也不恼,缓步走到她身侧,目光落在宣纸上:“画得不错。只是这梅花,少了些神韵。”
他垂眸看她,云鬓里簪的是新送的那柄髓玉簪,花瓣和玉质的红、肤色的冷白、发丝的乌黑相映,莲蕊处透一点极淡的翠色,颤巍巍的。
萧承懿垂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了蜷。
“陛下日理万机,竟有闲暇光临寒舍?指点丹青?”
像是才发觉了来人,她散散转过身,目光掠过萧承懿和他身后捧着卷轴的王喜,落在那卷明黄色上。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,却不达眼底。
“这是什么?赐死的毒酒?”
萧承懿闻言,非但没动怒,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。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,目光依旧停留在她鬓边那支玉簪上,眼神深邃。
“朕若真要赐你毒酒,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。”
“崔明禾,朕今日来,是给你送一份大礼的。”
他朝王喜使了个眼色。王喜立刻会意,上前一步将圣旨展开。
“崔氏明禾接旨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