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外头监视的眼睛。
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崔明禾在扶摇宫里“请”皇帝吃饭的消息,便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御书房。
彼时,萧承懿正在批阅奏折。
他根基未稳,如今只恨不得一刻也不停歇地将精力都放在政事上,日暮时分便吩咐人将晚膳也一并送到御书房。
却不想刚尝一口,便听得外头内侍通传,说是扶摇宫的眼线要事禀告。
他抬眼,将手中玉箸放下:“进来。”
小太监进来后,跪在地上,头埋得低低的。
随后便将方才扶摇宫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复述了一遍,每说一句,萧承懿的脸便黑一分,说到最后那句“淹死在护城河里”时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。
案上青玉镇纸应声炸碎在传话小太监脚边,满地狼藉。
“好,好一个崔明禾。”萧承懿气极反笑,眼角眉梢俱是冷意,满含讥讽。
伺候的宫人瑟瑟跪了一地,噤若寒蝉,只觉寒气直往颈项上冒。
“她还说了什么?”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,听得王喜心惊肉跳。
崔姑娘这是疯了,居然敢这么大剌剌地挑衅陛下。真没看清局势,当今时还是往日呢?
他扑通一声也跪下来,磕头道:“陛下息怒!崔大姑娘她她不是这个意思,她也是一时气话,当不得真的!”
“当不得真?”萧承懿冷冷看他一眼,“朕看她,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
“她就是这个意思。”他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香炉,里头香灰撒了一地。
“摆驾!朕倒要看看,她还有多少花样没使出来!”
然而去往扶摇宫兴师问罪的轿辇却在半路被他叫停了。
“……算了。”
“等她折腾累了再说。”
这是王喜极少次数里从萧承懿的话里听出犹豫。
极少。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萧承懿便已经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吐出,整个人的表情又恢复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“回去。”眸中晦暗不明,脸色却如常了。他扯唇轻笑一声,“朕从来是个大度的人。”
……
崔明禾只知道萧承懿当泥腿子时能忍,当皇子时能忍,但没料到这人当了皇帝也这么能忍。
她原本以为自己那番指桑骂槐、指名道姓的挑衅,怎么着也能把萧承懿那条疯狗给招来。到时候是打是骂,总有个结果。可谁知一连几日过去,扶摇宫外风平浪静,除了每日按时送来的锦衣玉食,再无半点多余的动静。
这感觉像是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在棉花上,说不出的憋闷。
崔明禾坐在窗前,看着院子里积雪落满的梅树,心里头烦躁得厉害。
萧承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?他越是这般不动声色,她心里头就越是没底。
正烦着,萧承懿赐的珠宝文玩又到了。
这回的东西格外多,珍宝花瓶、玉器字画摆满了整整一个库房。
她愈发狐疑,萧承懿这是什么意思?他还不死心,还想送东西来腐蚀她?骂两句踹两脚反倒上赶着?这是什么道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