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。
等萧承懿的登基大典一过,就是太皇太后了。
这两个字像是一根针,轻轻刺了一下崔明禾的心。
是了,她还有整个清河崔氏。
崔明禾手里的布条滑落在地。
她从凳子上下来,扶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流萤,替她擦了擦眼泪,动作算不上温柔,却也让流萤止住了哭声。
“行了,别哭了,我就是试试这房梁结不结实。”崔明禾随口胡诌了一句,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。
流萤将信将疑地看着她,抽噎着道: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行了,我就是吓吓你。”
“多大的人了,还说哭就哭,成什么样子。”
她把凳子搬回去,顺便把那块布条揣回怀里,道:“睡吧,冻着了怎么办。”
这一夜,两人再无话。
只是流萤翻来覆去睡不安稳,总怕一睁眼,自家姑娘就没了。
后者倒难得很有点随遇而安的架势。
其实也不是当真寻死,横竖就是作个戏,试探试探萧承懿那狗娘养的竖子的意思。
——照理说新皇登基根基未稳,最忌惮的便该是世家大族。他不敢,至少现在不敢真的动她。
但对方是她有点捉摸不透的萧承懿,崔明禾就又摸不准了。
更摸不准他如今暧昧不明的态度,怕她活得好,又怕她真的死了。是真打算慢慢折磨还是另有所图?
杀人不过头点地,不管是哪种,她赌的就是萧承懿怕她当真死了。
……
夜已经深了。
殿内灯火如豆,忽明忽暗。案上堆积许多奏折,其中一本摊开着,宣纸上朱笔点点,赫然是萧承懿的御笔亲批。
“高凝私受贿赂,欺压良善,其罪当诛。”
萧承懿不喜欢“当诛”这个词,总觉得不够利落。
于是他提笔,在后面又加了个“斩立决”,拢共三个字,掷地有声。
王喜端着刚煮好的茶进来,见到地上几张被萧承懿揉碎的纸,心里咯噔一下。觑了眼主子的脸色,又见那双深邃的眼瞳正盯着案上摊开的奏折,目光阴沉如水。
他越发不敢作声。
将新煮的茶摆在桌上,躬身退到一边,不敢打扰。
萧承懿不爱喝浓茶,总觉得味苦。王喜就将茶煮的极淡,几乎是白水的滋味。
他爱喝酒。
却不爱诸如文人之间盛行的松花竹叶葡萄酒,只爱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烧刀子,过喉就够辣、够烈。
也只有偶尔才会饮上那么一两杯。
王喜一直以为,主子有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