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现在。
萧承懿,你看,我现在还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。
倒是你,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。
……
崔明禾从前见惯了高门大户里迎来送往的嘴脸,泮雍学宫那些年更是将“作天作地”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,每日里琢磨最多的,便是如何变着花样整治那个碍眼的“泥腿子皇子”萧承懿。
崔明禾的出身太好了。
清河崔氏,四世三公,门生故吏遍天下。
父亲官至太傅,位列三公,母亲是尊贵的长平郡主,只可惜早逝。六岁时便被送入宫养在太后膝下,锦衣玉食,千娇百宠。当半个公主来讲也是半点不为过的。
可那时终究年少,哪料得人世炎凉也有落在自己头上的一天。她得罪的人如过江之鲫,如今最大的债主一朝得势上门清算旧账,只怕是要连本带利,一笔一笔地讨回去。
流萤说的对,萧承懿的确记仇。
他记仇,他最记仇——何止记仇?简直睚眦必报!
然而崔明禾自以为的“早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”的悲壮预想,在她安安稳稳度过三天后竟也还是迟迟没落下来。
“萧承懿他什么毛病?”她对着桌上那几碟还算像样的饭菜怒极反笑,“流萤,你说他唱的到底是哪一出?”
流萤正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,闻言也停了手,眉心紧锁。
这几日送来的饭食虽不比从前在长信宫时珍馐玉馔,却也规规矩矩:四菜一汤,有荤有素,米是上好的粳米,甚至每日都有一小碟崔明禾素日里颇爱的蜜渍小食。
这哪像是对待一个阶下囚的态度。
“奴婢也瞧不明白。”流萤将一双银箸递过去,道,“按说,他既恨毒了姑娘,便该想尽法子磋磨才是。可如今这般……”
“倒像是养着个闲人。”
这话说得在理。
不打不骂,又不苛待吃穿,只将人扔在这破败宫殿里不闻不问。这温水煮青蛙的法子,比明刀明枪的报复更让人心里发毛,坐立难安。
“流萤,让人出去打探一下消息。”
崔明禾没动筷子,转而捡起烧火钳泄愤般拨弄了下火盆里熄灭的炭灰,随手扔回去。
长信宫带来的炭已经用光了。
流萤应声去了,只是这扶摇宫内外皆是新帝的人,针插不进,水泼不入。想要打探些消息谈何容易。
她揣着几块碎银子,磨破了嘴皮子,也只从送饭的小太监嘴里撬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来。
“陛下这几日忙于朝政,登基大典在即,哪有闲工夫管旁的事儿。”
小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,皮笑肉不笑地回道。
流萤再想多问几句,只是那小太监便立刻把脸一板,推说自个儿还要去别处当差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“呸,狗眼看人低的下作玩意。”
流萤愤愤啐了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