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吧对吧!”男孩雀跃道,“这可是开春头茬果子呢!”
年七指尖在男孩发间顿了顿,温声道:“小友好意心领了,只是我二人确要寻下山的路,耽搁不得。”
守庙人又叹了口气,蹙眉走出来道:“泥山村虽偏居一隅,沿月轮方向直行便可出山。虽小村地处商贸要道,理因不该此般清冷,这些年来…”
兰烬垂下眸,二人正欲离去男童忽然拽兰烬衣袖,刚好卷起一寸衣料,露出小面积的龙鳞纹。
男童道:“哥哥们!你们可曾见过一个约莫三十来岁满头白发的叔叔?那是我的阿爹,自十四前离去一别…他…”
兰烬联想起十四年前所发生的泥山屠村,下意识甩开手道:“抱歉…未曾…”
守庙人视线陡然凝住,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道:“公子这手上的龙纹…老朽似乎总在哪里见过…”
兰烬垂眸掩住眼底波澜,缓了半晌道:“不过是…幼时胎记罢了…”
二人踏出庙门时,已是月上中天。
深林中愈发幽森,兰烬指尖一抬,一团幽蓝火焰凭空燃起,霎时照亮整座鬼林。光影浮动间,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猫从暗处钻出,低低呜咽着:
“喵呜——”
年七脚步未停,只道:“明日,我有约。”
兰烬仍被庙中之事扰得心绪不宁,闻言冷笑道:“你倒是有闲情赴约?若非昨日我以幽火护你,你早已被人一剑穿心!别忘了你如今身份,若你要做傻事,本王只会先一步杀了你。”
年七俯首摸了摸猫耳,对兰烬方才的怒意恍若未闻道:“……照顾好自己。”
兰烬闷闷道:“要你多事?日暮前离开,明日本王来接你。”
“鬼!有鬼!”林间突然传来过路女声惊呼,兰烬只一回头便让那人逃离步伐停下,踉跄两步,颓然栽倒。
兰烬缓步上前,指尖轻点女子眉心,一缕幽蓝灵光没入她额间,感到一旁年七视线便补充道:“本王只是抹去她今夜的记忆,并非伤人。”
年七抱臂倚树,四年来的相处他早已知晓兰烬本性不坏,甚至暗中多次帮了自己。至于渊界另外两位首席和那位掌门,年七虽不知背后藏了多少谜语,但唯一可以确定皆是深不可测之辈。
兰火在泥山密林间辟出一条幽径,二人循着月轮方向渐行渐远,远在高山客栈的玄门众人,刚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柳青倚在窗栏处,掌心山荷叶被她藏起,一片流苏花顺着夜风送到了自己身前,伸手接住,她忽然道:“明日。我要回竹园一趟,三日之内回来。”
堂中众人尚在揣测那诡异的兰明鬼火,闻言皆是一怔,双玲出面问道:“为何如此突然?江南距竹园千里之遥,最快也要一日功夫。何况今日夜已深,此刻动身未免太过仓促。”
“不要紧。”礼万散出面打断道,“柳青姑娘用老夫的马车去便好,半日即可。”
全相闲道:“礼老爷不仅帮我们布阵抵御渊界之人,这些时日更是对玄门多有照拂,可比某些整日游手好闲也不知所谓的老家伙强多了!”
“多谢礼老爷。”柳青致了谢,又回眸看了看晚月,远处兰火已熄,唯有这片流苏仍静静躺在手心,她说道:“今日启程,可否?”
众人面面相觑,倒是小伍听说有礼万散同行,才暗自松了口气。马车在官道上疾驰,颠簸中柳青翻阅着一本厚重的日志。良久,礼万散打破沉默道:“柳青姑娘可是痴迷文书?近来的病状如何,玄门灵草的治疗下可有好转迹象?”
柳青闻声指尖一颤,合上日录,这才惊觉车厢内还有旁人,浅笑道:“托诸位照拂,这副身子倒是比从前硬朗许多,只是这记性。。。。。。”
她拂过日录封皮,笑意渐淡:“生怕某日一觉醒来再不知向何而生,又回到最初浑浑噩噩的日子。”
礼万散捻着胡须沉吟道:“玄门那些孩子至今不愿离去,可见道心未泯。老朽不过是依照门清道人叮嘱,暂时看顾玄门一二。倒是柳姑娘,拖着病体守到今日,敢问究竟在等什么?是在等人?”
柳青抚摸上左肩四年前的旧伤,又莫名泛起疼。可不及她开口,忽见车窗外漫天花雨倾泻,是熟悉的曼珠沙华花。马车骤停,礼万散抬手止住柳青自行探去。
不久,外间惨叫迭起,柳青掀帘跃下。
只见四年前玄门台上的面具女子正掐着礼万散的咽喉,见柳青显身便随手将他扔开,冷笑道:“四年了你还是毫无变化,真和那个该死的黄衣女人一模一样。”
柳青毫不避让,任由未孤华逼近,五指掐上自己脖子道:“终有一日,本座会拿走要的所有东西,包括那个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