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七,回家吧。
无论身处何人,二人总能心意相通找到受伤的彼此。
可这一次,柳青从篁竹小院醒来,除去满地血迹、空荡里屋还有阵阵刺痛的白羽纹路,她再也寻不见那人踪迹,再也感受不到存活的意义。
后山断崖处,柳青借着酒意,迈向万丈深渊时,不知是谁拽住了她的手腕,将她拽回崖边。踉跄跌倒时,一支素雅花簪从她怀中滑落,在石块间磕碎,半截坠入云雾,半截落在脚边。
“是谁?”柳青抬眸,只见夜下踱出一只玄猫衔起断簪放入她掌心,又轻舔她腕间伤痕。
是前年上春灯会,年七特意寻来这支簪。
那夜他们避开人潮,在后山饮酒纵欢,十七岁少年身姿已然出众,身后遍野山荷叶作衬,年七朝她张开双臂:“礼物。”
待柳青走入少年身前,注视年七为她簪上玉簪时,那双蓝眸盛满透亮:“等竹园的山荷叶开满,就用它绾发。”
如今花未开,人已散。
山荷叶丛似是感触到灵主心绪,枯枝在寒风中剧烈摇曳,掀起阵阵风浪。柳青抱膝蜷缩在断崖前,思绪万千。
“柳青姐…”六七不知从何冒出来,冰凉的小手贴上她的脸颊,“你冷不冷?可要加衣?”
小伍手持绒毯,“童姐姐教过我们的,若是看见有人夜间孤身在外一人,就要递出这个。”
六七忽泛起了哽咽道:“没错!你说对不对?上华哥哥?”
陈上华笑着接过绒毯,为柳青披上道:“说得很对,所以大家一定要勤修不辍,成为比他们更勇敢的人。”
尽管这几日接连阴霾笼罩,每个人却仍拖着苦难前行,并非一击溃败。正如此刻柳青受寒渐渐回暖的身躯,她这时才明白,乱世里是生是死,都再抵不过这独一份归处。
柳青低头掩饰落下的泪水,极其小声道:“谢谢……”
小伍揉了揉发红的鼻尖道:“家人之间还说什么谢谢。”
六七笑了附和道:“嗯!没错,是家人。”
陈上华沉默地递出三颗崭新,这次是来自苏州的松子糖,他展笑道:“那现下…可否都愿随我平安回家?”
其余三人相视一笑,异口同声:“回家。”
·
与此同时,渊界深处。
“回家?”未孤华忽然笑了,猛地摘下年七眼罩,灵球悬浮半空,将后山温情景象尽数展现在他眼前。
“她有人陪。”未孤华指尖划过年七染血的下颌,“而你,从今往后只属于渊界。”
四位渊界大人环绕而立,分别是双首席花凡羽与辽青、幽王兰烬,以及高居首座的未孤华。他们居高临下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年七,如同审视一件残破的兵器。
年七闭了闭眸,忽然笑道:“从今天起,我是渊界的人。”
“倒是识相。”未孤华抚掌而笑,余光瞥见兰烬阴沉的面色。
她俯身掐住年七咽喉:“四年后,为我所用,为我所需,我要你杀谁便杀谁——”
赤色指甲深深掐入脖间,“包括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