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中盘旋的黑鸦,那所不知名的古檐头堆积满了灰尘,已是四年过去,仿佛又有什么东西从指间中缓缓流逝。
正是人间四月天,江南轻花镇。
江南轻花地处商贸要道,本来不算大的乡镇近些日因某位富商的婚宴,陆陆续续多了前来参宴之人。为求吉,庙宇登山拜谒者络绎不绝,山间百年流苏树飘散着,茫茫人海中,素白身影与两道墨影擦肩而过,脚下玄猫轻巧穿行其间。
“传闻每逢四月四,轻花镇的流苏就会飘散在整座古镇里,为的就是引领有情之人的重逢呢。”
拜庙人纷纷站立在那株江南仅三株的硕大百年流苏树下,合十祈祷。
“这样啊,看来那位新来的礼府老爷的喜事挑了个好日子,真爱那位夫人呢!”
“阿爹!等等我!”人群中一个男童向前奔去,却不慎撞进一个宽厚带有竹香的身子。
“唉呀!”他吃痛摔地。
正不满之际,只见满天流苏与灿烂日光映衬下,男童望见那人墨衣束身,约莫二十出头,却生得姣好玉颜,眸子里似含伤般蓝光莹莹,正向自己伸出布满剑痕的掌心。
“谢、谢……”男童已看得心神摇曳。
远处老妇头也不回地打趣道:“还不快跟上阿爹的步子?不然等下把你留在这,喂给那对‘渊下双龙’哈哈哈!”
男童再回神时,那谪仙般身影已杳然无踪。
“莫吓着他了。”老妇这才发现跌坐在地的男童,温声哄道,“来,随婆婆去庙里许愿。轻花地的神明,最是灵验。”
男童被扶起,嘟囔道:“阿爹不是常说只有痛苦之人才要拜佛吗?我不痛苦!”
老妇轻斥道:“你这孩子,净学些歪理!”
男童忽从怀中掏出一片山荷叶,继续犟嘴道:“本来就是啊,就比如之前常来的那个白衣姐姐,她虽然很漂亮,但她送给我这片山荷叶说她在等一个人!都等了四年啦!”
老妇问道:“那姑娘叫什么名字?”
“好像是叫…”男童歪着头想了想,“柳青!”
庙宇间本繁杂吵闹,可这两个字却避开所有人喧嚣,直直落入那人耳中,使手中竹筒一颤,掉出一支竹签。
庙祝拾起一看竟是个“下下签”,望向那墨衣香客道:“如此可怖卦象今日竟已起两签!老夫不敢妄言天机!施主,苦海无涯,回头是岸。”
那人忽笑了,将签文投入香炉,火焰倏地窜起,吞没了晦涩的谶语。
“不回。”
庙祝脸色骤变,挠了挠头道:“怪哉,怎和方才来的那白衣姑娘,所言一字不差?”
轻花镇长街,此刻人潮涌动,
并非为那富商喜事,而是因近些日轻花突发一桩命案。有一男子横陈街心、死因蹊跷,虽有明显的勒痕,可就在脖颈深处赫然藏着一道剑伤,伤口上布满玄门弟子所熟知的邪息。
铜铃轻响间,已是二十三的双玲从人群中走来,人群虽不再如从前般为她避让,但她双眸仍旧璀璨,眉宇间的英气未减分毫。布衣素钗间,唯有鬓角几缕银丝无声诉说着四载光阴。当双玲执着天涯剑,站定在全相闲面前时,这位故人仍然脱口道:
“大队长,可让我好等。”
双玲望着眼前本是同龄,如今因玄门灵术仍持十九姿色,而自己因祭寿反噬早生华发,不由地苦笑道:“别瞎打趣我了,全相闲。”
酒肆门前,人群自发为二人让出空地,双玲将一张泛黄画像贴在立柱间,画上是两位栩栩如生的蓝瞳少年,左侧朱砂题名“渊下双龙”四字。
“左边那个是渊界兰幽王!”人群中有人惊呼,“右边那个。。。就是新上任的鬼首席!听说他继承了初代幽王的龙剑,毫无人心可言…”
“鬼、鬼首席,就是这个以血饲剑、虐杀无辜的恶鬼!短短四年,杀了不知道多少人!当真千刀万剐!”
“剑者啊…你们在这贴告示,莫非这几日镇内的什么邪息伤人,都是因他们而起?”
“正是。”双玲握紧铜铃,面色凝重,“他们仍在镇上潜伏,极有可能还未离去,下桩命案随时会发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