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记得她清澈的杏眼里满是茫然,然后鼻子就开始流血。他当时心想,他现在的美色都这么香了?能让一个小女孩第一眼见到就流鼻血?
温相思诧异地张了张嘴:"你记得我?"
这下轮到韩戟意外了。他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,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:"为什么不记得。"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深邃,"你当时流鼻血,还是我抱你去的医务室。"
他还记得,当时她还傻愣愣地看着他,还是他提醒了她:"同学,你流鼻血了。"她当时"啊"了一声,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摸,幸好他及时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,说:"不要乱摸。"
他当时就没见过这么呆的人,傻愣傻楞的直接仰头。最后他看不下去了,指挥她低头前倾,又叫她拇指和食指捏住鼻翼软肉部分,一直按压不要动。本来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大事,他想着就这样走了算了,但看着她面色苍白,好似随时能晕过去,心一软就赶紧抱起她跑去校医室。
温相思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,修长的脖颈线条微微低垂。她没想到他记得她,还记得这些细节。
哪知又听见他用带着几分顽劣的语气说:"当时,我抱着你的时候,你还问我,说,哥哥,我是不是要死了?"
韩戟心想,留个鼻血,就死了,这姑娘是多怕死?他顽劣心大起,故意压低声音吓她:"是的,你要死了,你有什么遗言需要我帮你传达吗?"
她当时也不哭,一本正经地说:"我想在临死前吃一顿好吃的",然后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。反正他一个都没记住,就记住了一个萝卜糕。原因只是前天沈五他们不知道抽什么风,约去酒楼喝茶听曲,他当时稀里糊涂地夹了一块白色的东西,结果味道"黏糊糊的",吓得他差点吐了。后面他一问这鬼东西是什么,才知道是萝卜糕。
他心想,这姑娘柔柔弱弱的,脑回路倒是清奇,而且看不出还是一个吃货。一般人得知自己死之前不是想见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什么的吗?她就想着吃了?
后来,到了医务室,他把她放下就走了。
温相思似乎也陷入了回忆,过了半天她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说:"那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流鼻血,那年真的太干了。"要不她都来了两年了,怎么就偏偏那年才流鼻血。
韩戟点点头,那年北京的干燥确实罕见。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,突然话锋一转:"其实,我刚来你们这边的时候,我也适应不了。"
温相思眼里闪过一丝好奇:"你不是特种兵吗?有适应不了的环境?"
韩戟轻笑一声,眼角微挑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无奈:"也不是适应不了,就很烦躁,你们的那个回南天,潮湿到空气都能拧出水来,哪哪都又潮又湿。"
温相思就笑:"那你当时是不是很恨我?"
韩戟突然皱眉,深邃的眼神变得锐利:"恨你?为什么?"
温相思假装玩笑道,声音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:"要不是因为不想见到我,你也不会突然跑来这边,一南一北的?"
韩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。他伸手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,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温相思微微一颤。"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?"他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的眼底。
温相思又笑了笑,笑容里有些苦涩有些痛楚又有些懊悔。她垂下眼睑,掩住一点情绪:"难道不是吗?"当年就是因为她的一念之差,鬼迷心窍,一步错步步错,害得他们之间曾经最后的机会都没了。从此一个远赴他国,一个奔赴最南方,而她则被永远困在了最北方。罪魁祸首却都是她,想想还真是可笑又可悲。
韩戟看着她,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,他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道路要走。
他握了握紧她纤细的手,"温相思,"他轻吸一口气,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,"不管你信不信,我并不是因为你才加入特种部队的,也并不是因为你才跑来这的。"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,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,"在我们结婚的三个月前,那时候我们还没遇到,我就已经提交了名单,只不过被正式任命,刚好是你怀孕我们结婚的那个时间点而已。"
他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,继续解释道:"那时候我就想远离我父亲远远的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,"离开他的庇护圈,证明我靠自己也行。"
温相思愣住了,眼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。与她预想中的答案完完全全相反。四年来,她一直以为他是为了逃避她,不想见到她,才远走他乡的。
韩戟看着她的样子,心里又软又疼。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,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:"老婆,以后你有什么想问的,想了解的,有什么疑问,直接和我说,好吗?"他的目光专注深情,"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折磨,不要一个人在脑子里乱想。答应我,好吗?"
温相思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。她想问的太多了——这么多年里,你想的人都是她?你还爱张悦柠吗?但最终,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声音几不可闻:"好。"
韩戟看着她乖巧点头的样子,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