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在几重压力的打击之下,崩溃是在所难免的。
掬月一屁股摔在地上,好像彻底绝了站起来的念头,一双脚泄愤般地来回踢着面前的泥土,用四个字来形容,那就是无能狂怒。
什么圆滑世故,什么运筹帷幄,在绝对的力量和吃人的等级面前,脆弱得不堪一击!
她不怕吃苦,却怕自己要在此处吃一辈子苦!
“哇!”
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仿佛被导火线点燃,再难抑制,掬月几乎是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。
前世她能靠泰拳、灌醉自己来发泄,但现在她只能靠嚎啕大哭。
成串的眼泪排出皮质醇,释放内啡肽,产生镇痛和舒缓的效果,渐渐让掬月平复下来。
这场哭泣终于是在打出一个响亮的嗝之后停止了。
哭是哭了,但残局还要收场。
摔了的石岩杜鹃是株刚换盆的老桩,生命力尚算顽强,赶紧埋回土里还能拯救。碎掉的陶盆不是什么贵货,自己去求了江婆子,最多不过扣半个月的月例。
可调离花房的事呢?
三两银子就这么算了?
那可是自己花了小半年时间,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辛苦攒下来的,人生有几个半年啊!
她忍不下这口气!
“也就是这个时代,要是从前敢收钱不办事,高低我得举报一波!”掬月一骨碌爬起来,拍了拍裙角,恨恨地说。
可大雍没有纪委,有也不会来管她这个丫头片子的小事。
要想教训王柴堆并非一朝一夕的事。
现在,她只能双手合十,祈祷一句希望人有事。
“所以,你是希望谁有事?”
掬月正弯腰捡拾碎陶片,忽地一声突兀在她头顶响起,眼角余光也正好瞥见一双纤尘不染的云纹锦靴两步走到跟前。
不是,这人在这儿多久了?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?自己先前又哭又骂,跟个疯子一般,岂不是全被人看了去?
掬月如遭雷劈,这倒霉事就奔着她一个人来了?怎么就背地里蛐蛐人,也能被抓包的?
日光正好照向她的眼眸,她颤颤巍巍地偏了头,总算是看清了面前来人。
十五六的少年挺拔如修竹,面庞似乎刚褪去青涩,眉骨与鼻梁的轮廓已显露出利落的雏形,身上帘锦罗的半臂压根就不是下人的穿着。
活了三十载且再世为人的掬月少有地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,愣在原地。
少年见这黑瘦的丫头呆愣着,又问了一遍:“你刚刚说谁收钱不办事?”
说还是不说,这是个问题。
若是以往,掬月可能还要权衡利弊,深思再三。
但今日,她情绪上头,君子报仇,十年太晚!
她现在立刻就要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