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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 章（第1页）

泽法和萨里来到旧船坞时，预想中的争执与哭泣并未出现，反倒是一阵清亮的笑声撞进耳朵。

那是三个孩子的声音，混着海风的咸味，在空旷的船坞里荡出一阵涟漪。

“默里刚才还吼莉莉丝大人！”珍妮芙的声音带着得意的雀跃，“现在又改口说她是好人，打脸喽！”

“我那是……那是口误！”默里的声音闷闷的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，却没什么底气，“而且莉莉丝大人说了，她会记住我的！”

“记住你哭鼻子的样子吗？”布恩的声音紧跟着响起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，“还有你蹭在她裙子上的鼻涕，我看得可清楚了！”

“布恩你闭嘴！”默里的声音拔高，像是被戳中了痛处，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打闹声，伴随着珍妮芙的笑声。

萨里站在门口，嘴角抽了抽。

虽然还没看到儿子的脸，但他几乎能想象出默里涨红了脸、想反驳又说不出话的样子。是那孩子被戳中软肋时的经典表情。

他下意识地想走上前，手腕却被身旁的泽法拉住了。

“等等。”泽法的声音很轻，目光落在船坞深处。

萨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心脏猛地一跳。他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芙蒂斯，正坐在远处一艘废弃军舰的船头上。她的裙摆垂在锈迹斑斑的船舷边，红发被海风吹得轻轻扬起，她正笑吟吟地看着打闹的孩子们，像幅被阳光晒暖的画。

泽法的脸色瞬间凝了下来。他脚下猛地发力，鞋子在地面踏出浅坑，两个起落间就跃到了废弃军舰的甲板上，发出“哐当”的脆响。

萨里在原地犹豫了片刻，目光在儿子和泽法之间转了一圈。远处的默里已经和珍妮芙、布恩扭作一团，虽然还在吵吵闹闹，眼里却没了之前的阴霾，连笑声都亮了许多。

他最终还是停在原地，决定先让孩子多玩一会儿。有泽法大将在，不会出事。

废弃军舰的甲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，脚印落上去，在上边留下深深的痕迹。

泽法站在离芙蒂斯三步远的地方，紫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，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裙子上的褶皱和污渍。

可即便如此，她脸上却没有半分愤怒和窘迫。

“你来啦。”芙蒂斯转过头，翠绿的眼眸里映出泽法的脸，语气自然得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。

泽法落地时带起的风还没散尽，他盯着芙蒂斯的眼睛，声音低沉：“看样子，你知道我要来。”

芙蒂斯笑了笑，指了指不远处打闹的三个孩子，默里正把布恩按在沙堆里，珍妮芙在一旁加油，声音能传到甲板上来。

“我可不知道是您。”她从船舷边站起身，双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，“我只是知道海军要来而已。”

她顿了顿，目光掠过泽法肩上的大将徽章：“毕竟，海军应该不会放任贵族在本部欺负海军家属。”

泽法没接话，只是看着她。这个女人身上有种奇怪的矛盾感。

她出身贵族，却能接受自己身处脏污之中；明明在情报里是家族的‘笼中雀’，本人实际上确是早已闻名伟大航路的知名的歌姬；还有…想到情报中指出的吉尔伯特产业近年的变动，泽法觉得这个女人才是吉尔伯特家实际的掌权人。

“弗雷凡斯的事，和你有关？”泽法开门见山，没有任何多余的铺垫。

芙蒂斯拂过被风扬起的头发，阳光落在她的身上，像镀了层金边。

“泽法大将想多了，我可没那个本事。”她回答，语气里带着点自嘲。

“能在海军察觉前撤干净所有人，还能让情报网查不到痕迹的人，不会是普通人。”泽法的声音没有起伏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，“吉尔伯特家在北海经营多年，要说和弗雷凡斯的事毫无关系，谁也不信。”

“那您想让我说什么？”芙蒂斯歪了歪头，红发滑到肩前，“说我提前知道那些贵族要动手？说我算准了世界政府会用疫病当幌子？还是说，我其实能未卜先知？”

她的语气带着笑意，眼神却渐渐沉了下去，像被云遮住的海面：“泽法大将，您见过因为好无厘头的原因就被杀死的人吗？见过为了一块面包就被打成重伤的孩子吗？”

泽法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“我见过。”芙蒂斯没等他回答，她看着天空之上飘动的白云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，“在世界各地的的城镇或是贫民窟，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。世界政府说要‘维护正义’，可正义从来照不到那些地方。”

她抬起头，直视着泽法的眼睛，翠绿的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轻松，只有一种近乎锐利的清明：“弗雷凡斯的事，与我无关，海军应该也查到了，我们家的生意，甚至都没有开到那里。不过我确实知道，但我管不了，也不能管。我能做的，只是在出事前，把吉尔伯特家的人都带出来，这不算罪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