披麻戴孝的少年立刻奔向母亲处,其母见他这副模样,也知道瞒不住他了。于是,就一五一十地告知他实情。末了,还不忘嘱咐他一句"孩子,别做傻事。"
少年跪倒在地上,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,茫然地看着一切。他心里很痛,无能为力的痛苦。愣了半晌,他冲去辛彦的府邸,却只看见了廉价的竹制家具。
是啊,辛彦与父亲往日无怨,近日无仇,这样清贫的辛彦,怎么可能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样的蠢事。
正在他即将崩溃之际,李相从暗处走了出来。
"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要杀了仇人全家吗?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?"
"我不会把我的家人置于险地!"
"也许,我可以保你的家人平安无事呢?别忘了,我们可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姻亲。我可以将你安排进禁军当中,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。"
"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"
李相警惕地检查了一下四周,压低了声音说:"这是我给吴国的投名状。"
"那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,敢情那我当枪使呢!"
"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,圣人多疑,官吏贪腐,却非要在强敌环伺之际搞改革。大唐的国运已经到了尽头。就算你不去弑君,圣人也已经活不长了。你当真要将这手刃仇敌的机会交给别人吗?"
少年思考了良久,最终还是同意了。他拿起手中的大刀,他要用这把大刀为自己的父亲讨个公道。
经过一个月的缜密安排后,十月初三,少年如愿进了禁军。背负着仇恨的他自入宫那天就沉默寡言,对上司也冷言冷语。
"兄弟,别天天皱着个眉头,跟欠了你钱似的。话说,不会教头当真欠了你钱吧。你也是使了银子才进来的吗?你使了多少,我找的那人黑得很,足足坑了我五十两银子呢!"
"聒噪。"
经历了两个月的训练,又经历了半个月的等候,楚洵终于是在荀忠返朝之前得到了去御前值班的资格。
深夜里,楚洵仔细擦拭着自己的刀,在急切的等待中,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。
"兄弟,别紧张了,越紧张越出错,不就是御前当差吗?也没什么好怕的,陛下还能吃了你不成?"
终于,他数着时间等来了那一刻。
清晨,大多数侍卫还有些困倦,对于这份无聊又重复的差遣,大多人已经没有几分耐心与热情了。于是,趁着同僚还在困意中时,他飞速挥刀闯入,一刀斩杀了还在批阅奏折的唐君。随即狂笑了起来,那是大仇得报的畅快,也是对功臣被杀的悲哀。
在荀忠回朝之时,他只见到这样的场景。宫中因圣人被杀群龙无首,已经乱套了。太子带着禁军将圣人的寝宫团团围住,但无人敢进去抓捕这位疯了的叛臣。
"楚洵?你干了什么?"荀忠的大脑嗡嗡作响,泪水夺眶而出,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因此崩塌。他拿着长枪直指楚洵。
楚洵却笑了出来,"原来你所效忠的便是这样一位多疑寡智的君主吗?真是可悲。"
"你个叛徒!"
"叛徒?那也是他不义在先。"
荀忠不再多言,只是抬起了从侍卫身上得来的大刀。狭窄的宫殿并没有过多地限制二人发挥,荀忠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。他还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淬炼,使刀之法,与其说是杀人,倒不如说是艺术。想到这里,他又想起自己的那位徒弟。她也像他一般有天赋,只不过她太执着与体面与洒脱,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的。而眼前这位,便是招招都抱着一击致命来的。
想到这里,荀忠有一瞬的走神,被楚洵抓住了,一击捅向其肩。他躲闪不及,被削下一块肉来。但没有太多经验的楚洵因此太过激动,没注意到自己面前的空门。下一刀,荀忠的尖刀直插其心脏,他倒下了。但他依旧不肯放过已经被他剁成肉泥的尸体,垂死之际,他最后一次狠狠地踩了一脚唐君的尸体,露出了满意的笑容,走向了自己生命的终点。
而就在第二天,观南率兵攻入大唐领土,得到李冀身故消息的边军几乎没有抵抗,纷纷敞开城门,迎接观南。仅仅两日后,观南就到达了曾经的临安。她看着空无一人的皇宫,怀抱着满心的惆怅,走进曾经的宫殿。
不同于其他宫殿的破败与荒芜,她的宫殿没有任何损毁,不染纤尘的宫殿一切陈设如旧。宫中最显眼的地方放着她的兵器和沙袋,仿佛她只是离宫游玩了一阵,很快就要随荀忠习武了,一切腥风血雨都没有发生。
她不由得落下泪来。
没有过多停留,在部署好防御工事之后,观南再度率兵一路北上。
收复故土之后,其他土地上的将领可没有那么容易投降。但观南深知,如今大唐已然走向末路,不足为惧。但夏国和辽国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她必须尽可能减少伤亡,以防止未来游牧民族的劫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