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三两步扑过去抱住杜若嘉,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肩头,声音都在发颤,“嘉姐儿,嘉姐儿不哭。”
张妈妈又惊又怒,冲着一边吓白了脸的小丫头们怒道,“一帮死货,还愣着做什么,还不快去请姜大夫!”
说完,低头又瞧见杜若嘉睁着眼睛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,嘴里还在反复念着“怪我”。
张妈妈的心霎时沉到了底,忙用帕子去擦她的泪,“不怪嘉姐儿,是盼丹那丫头命不好,跟姑娘没关系。。。”
可杜若嘉泪眼朦胧,眼神却直勾勾的望着她。
张妈妈喉咙一鲠,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,她知道,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哄孩子了。
。。。。。。
和杜若嘉那边气氛同样凝固的,还有霜荷院。
傅春霜意外早产已过三日,身子依旧虚的像是被掏空了血肉一般,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
那日她生产时用尽气力,孩子生下来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,只知道是个少爷便又晕了过去。
这几日姜大夫的补药从早到晚不间断,这才勉强让她有了几分精神。
这稍有精神,傅春霜便惦记起她的孩子了。
可每当她哑着嗓子问起的时候,丫头婆子们眼神躲躲闪闪,总是那句,“姨娘您先养好身子,七少爷在夫人那边有奶娘照看着康健着呢。”
经过这次,霜荷院上下哪还有人不知道这位姨娘深得老爷的欢喜?若是谁敢多嘴漏了关窍,再害得姨娘伤了身子。。。
是以霜荷院内的仆妇们进出都掂着脚,屏着呼吸,生怕一丝动静会惊扰了这位病重的姨娘。
傅春霜素来聪慧,孩子若是养在夫人房里,也是理所应当,可这些人的闪烁其词让她心有不安,但她身子实在虚弱,连起身查证的力气都没有。
更让她挂心的是,瑶瑶也有两日没来了。
前日问起时,下人只说是表姑娘被生产的动静吓着了,不敢进院。
今日傅春霜稍稍缓过些力气,能勉强撑着坐起来,却还是没见着傅楚瑶的身影,心中的那点儿不安便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。
瑶瑶那个丫头,自小胆大,怎会被这点事吓住?即便是吓住了,也不至于躲起来三日都不曾露面。
傅春霜定了定神,一口饮尽丹秋端来的补药,声音虚弱却坚定,“丹秋,你去把姑娘叫来。”
“表姑娘染了风寒。。。”丹秋眼神躲闪,声音在傅春霜的凝视下越来越小。
她心中暗暗叫苦,前日夫人身边的秋霞才带了人来,以表姑娘伤了嫡姑娘和府中姨娘为由,赏了她几个手板子,除此之外还罚了五日的闭门思过。
这才过了三日,有盼丹的例子摆在那儿,谁还敢违背主母的意思?
傅春霜瞧着丹秋这吞吞吐吐的模样,心头疑云更甚,语气也不自觉的带了厉色,“有话就说,遮遮掩掩做什么?赶紧去把姑娘叫来。”
丹秋见实在遮掩不过去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身子伏的很低,“姨娘。。。表姑娘因为伤了您和四姑娘被夫人罚了闭门思过,眼下还没到日子,奴婢们实在不敢擅作主张啊。”
段氏?傅春霜一头雾水。
那日事发突然,她只听得一阵争执,跟着便是瑶瑶突然跌出来撞了她,可这怎么又牵扯上四姑娘了?
“四姑娘如何会受伤?”傅春霜声音虚浮沙哑,多说两句话都觉得有气无力的,可事关傅楚瑶,她不得不追问。
丹秋被杜志涛和段氏敲打了数次,只将杜若嘉时如何被表姑娘推倒受伤,盼丹是如何因“刁奴欺主”被重罚的经过细细说清,却绝口不提傅春霜再难有孕和七少爷右臂残疾的事情。
原因无他,夫人早有吩咐,姨娘产后身子亏空,绝不能让她知晓这桩糟心事儿,以免伤心激动再伤了根本。
听完丹秋的叙述,傅春霜的目光落在锦被上绣着的缠枝莲上,眉头紧蹙。
入府后的这些日子,她早改了初时的心思,是打心底里敬重段氏。
段氏持家公允,待她和瑶瑶从无苛待,这份恩情这份体面,她一直铭感在心,可这次。。。怎么还把四姑娘扯进来了?瑶瑶虽然莽撞,可也答应过她安分守己,怎会平白无故去冲撞杜府的姑娘?
半晌,傅春霜才哑声对丹秋道,“罢了,你起来吧,去给表姑娘传句话,让她安分些,熬过这几日再说吧。”
此刻傅春霜的语气里没了厉色,只剩几分力不从心的疲惫,既是段氏下的令,她此刻又动弹不得,连起身都费力,再多计较也是无用,只是心头那点憋闷,总也散不去。